果不其然,柳靖璋接下来几天并没有上云真寺去找和尚,但是一天要送十几封书信上去。
有时候一边算账一边写信,视察铺子时也在写信,走在路上也要写信,没几天整个江都都知道柳靖璋在热烈追求云真寺的和尚这件事情了。
加诸之前在越州的传闻,很多人都猜测此二人早就已经暗通款曲了,或者是柳家公子死缠烂打或者是俏和尚欲擒故纵。
总之传言是层出不穷,柳靖璋一个人的风流韵事在拉近街坊邻居关系这块有着巨大贡献。
人们茶余饭后没事就聚在一起蛐蛐柳靖璋那点风流债。以前说书先生讲的是风流少爷英雄救美,又辜负了哪个少女的芳心。现在说的是古寺和尚想要富贵,靠美色勾引柳公子。
没办法,说书先生为了留住客人也是煞费苦心啊!
眼看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和尚还没有消息。柳靖璋忍不住了,少说也有五六日没有见和尚了。
柳靖璋立马警觉,和尚莫不是把自已忘记了?
“苏一。”
“诶。”苏一跑进来,“少爷有何吩咐?”
柳靖璋思考着问:“云真寺怎么还没有消息?”
苏一眼神左右乱瞟,和尚闭关的消息一直没敢跟柳靖璋说,但是现在柳靖璋突然问了起来,实在不好再掩饰,只能吞吞吐吐的道:“珈增法师……闭关了。”
“闭关?”柳靖璋“咻”的一下站起来,“和尚不是答应了跟我一起过年吗?怎么还闭关了?”
难不成和尚回到云真寺,又重拾了道心,决定撇下自已,潜心修行了?
柳靖璋赶往云真寺想寻个说法,可云真寺大门紧闭。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上山的香客也少了,寺庙闭门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柳靖璋却觉得这门像是专门拦他的一样。
看门的僧人打开了一点门缝,问,“施主找谁?”
“我是来找珈增法师的。”柳靖璋答道。
僧人仔细打量了一下柳靖璋,“珈增师叔被禁足了,任何人都不见。”
“禁足?不是闭关吗?”柳靖璋扒着门缝问。
“这我哪知道。”僧人细想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师叔苦行一趟回来跟中邪了似的,倒自已给自已关起来了。”
僧人没多说什么就关了门。
柳靖璋左右思考,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又黑又冷的小黑屋里又脏又臭,和尚被罚跪在冰冷的地上冻得瑟瑟发抖。
不行,自已得去看看和尚。
柳靖璋架了部梯子,从云真寺的后院翻了进去。
云真寺也冷清,后院一个人也没有。和尚在禁足那便应该是在戒律堂,柳靖璋对云真寺很熟悉,熟练地摸到了戒律堂。
透过门缝往里看,和尚果然打坐在蒲团上。只是这门是从里面锁的。
柳靖璋又摸到窗沿下,这才成功翻了进去。只是身手不太好,是从窗沿上滚进去的。
听见声响和尚转头看去,柳靖璋刚爬起来拍了拍手。
柳靖璋眼神落在那盆烧得旺盛的火炭上,又移回和尚身上,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和尚面色红润,瞳孔炯炯有神,僧袍上甚至不染纤尘,俊逸淡定,从容不迫。
这……不像是禁足,倒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和尚看见柳靖璋也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不过他惊讶的不是柳靖璋的造访,而是柳靖璋这造访的方式。
相比之下柳靖璋倒显得窘迫,和尚也算是这寺庙的主人,柳靖璋这么冒失的翻窗进来似乎不太适合,还翻得这样狼狈。
有一种登徒子擅闯闺秀香阁,专门图谋不轨的感觉。
和尚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门口,拔掉门栓打开了门。
“施主下次叫我开门即可。”
柳靖璋摸不着头脑,“你……没事吧?”
“贫僧……应该有事吗?”和尚反问的语速语调都跟柳靖璋一样,像是故意的一般。
“我听说你被禁足了?”柳靖璋疑惑问道。
“施主去哪里打听的消息?”和尚不紧不慢道,似乎对柳靖璋费尽心思打探消息的这个过程很好奇。
“先头我让苏一打探,说你闭关了,后来又听寺里的僧人说你被禁足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柳靖璋把自已的打探过程详细说了出来。
和尚敛了敛神色,没有继续柳靖璋的话题,“此处不宜喧哗,施主还是随我移步禅房吧!”说着也不等等柳靖璋,自已就先走了。
柳靖璋大步跟上,心中纳闷,和尚怎么奇奇怪怪的。对禁足之事都没什么反应。
禅房还是之前给柳靖璋单独讲经的那间,说来奇怪,这间禅房少说也有一个多月没有人迹了,按理来说应该蒙上了灰尘,但是里面的一干座椅都很干净整洁。
“这屋子有人打扫过?”
“寺里的每一间禅房都不是我打扫的。”和尚在窗前的蒲团上坐下,“哦!还有几个小沙弥帮忙。”
和尚的样子自然得不像装的,但是错乱的语序已经出卖了他,柳靖璋只说有人打扫过,又没说是他打扫的,他倒是着急撇清关系。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聪明如柳靖璋,他狐疑的看着和尚,眯着眼睛,想把目光聚成一条线看穿和尚。心中有了计量。
“这屋子该不会是和尚你打理的吧!”
“不是。”眼看伪装被戳穿,和尚正襟危坐,拒不承认。
“好吧。”柳靖璋压了压嘴角,憋着笑质问,“那我的信,你为何一次都不回?”
和尚不动声色,心思蛰伏在深邃的眼眸中。信自然是收到了,至于为什么不回嘛!那只有和尚自已知道了。
“许是……”和尚战略性的停顿了一下,眼神却在暗中细细观察着柳靖璋的反应,“忘记了。”
“忘记了?这种事情还能忘记?”柳靖璋有点炸毛了。
和尚整天待在这戒律堂,难不成想的是怎么修成金身?连分给自已的一刻钟都没有?
和尚偷摸着挑了一下眉头,似乎对柳靖璋的炸毛很满意,忍着心中暗自窃喜,气定神闲的喝水。
柳靖璋心里揣摩,和尚不愧是和尚,就算是被自已硬拉进了红尘也是这般一本正经。感情上次将自已堵巷子里的不是他一样。
柳靖璋深知自已本性,脑子里的废料有些多。曾经终日游离在江都勾栏院,成了倌妓之友,以至于落了个风流成性的名声。
又因为家富人善,喜欢广结善缘,帮助了不少落魄的良家妇女,因此又有了个“通吃”的名声。
有人羡慕他有人嫉妒他,可他本人其实是“清心寡欲”的,心里藏着一心待一人的想法。
只是这和尚太气人了,居然能把的信忘记了,实在可恨,必须接受惩罚。
柳靖璋猛的凑到和尚跟前,鼻尖都快要触碰到了,眼神中带着审判,声音很轻,却带着威胁,“老住持要是知道你破了戒还会留你不留?”
柳靖璋其实知道,和尚根本不是怕什么老主持,而是和尚自已心里面过意不去。
一边是从小守的清规戒律,一边是已经破了的戒,柳靖璋可不得把握机会,循循善诱。让和尚彻底落入自已的温柔乡。
和尚感受到人体吐出的温热气息就喷在嘴唇上,又热又痒,带来一阵酥麻。
咽下刚喝的一口水,这水中似乎已经混合了柳靖璋的吐息,熟悉而让人回味。
眼神扫过近在咫尺的脸庞,垂眸便看见那抹让人垂涎欲滴的嫣红。凡事开了先例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可这里是寺庙,况且和尚不想这样败下阵来,秉着呼吸别过脸。
“我随你下山就是了。”
和尚这辈子没说过什么羞耻的话,柳靖璋本就是翻窗进来的,此时这句“随你下山”仿佛是在私会情郎,还要私奔一般,红了脖子。
又有柳靖璋的调戏在前,更是惹得和尚耳朵也红成熟透的石榴般。
不过十五年的童子功倒也不会让他如同饿狼猛虎一般,还余一张一丝不苟的铁面。
和尚表情本就不多,肢体向来也没有动作。就一个板直的俊俏之人,红着脖子。
柳靖璋仿佛已经把和尚的秉性看透,知道和尚此刻正襟危坐,调皮起来,“和尚~想跟我走啊?”
和尚不说话了,假装很认真的欣赏着窗外的雪。这场极限拉扯的博弈明显是柳靖璋这个老手更胜一筹。
柳靖璋托着下巴欣赏着和尚的侧脸,明明已经亲密过三次了,和尚还是这么不好意思,那丰满的耳垂熟透了,柳靖璋突然想这样的耳朵戴上耳环是什么样子的?
和尚同柳靖璋下了山,只是江都城门紧闭。出示令牌才被放行。
柳靖璋觉得奇怪,江都向来只有晚上才会关城门,今天怎么白天就开始关门了。
柳靖璋探头出来问了一个路边的小商贩。
“怎么今天闭门这么早。”
商贩擦了手,走过来悄悄说道:“您还不知道吧!听说越州失陷了。”
“越州失陷?越州何故失陷?”越州过去就是汪洋大海,哪里有外族进犯?
“这我就不知道了。”商贩左右看了看,“消息还没核实,官府不让传言。”商贩说两句看一下巡逻的士兵,“不过,官府的告示应该马上就出来了,听说是起反军。”
说完正好有人来买东西,商贩又跑回去结账了。
柳靖璋放下车帘子,嘀咕道:“反军?”
和尚耳尖,已经听见他们的谈话了,道:“太平盛世怎么会有反军,许是误传,且看官府的告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