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狼藉,保留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凌乱的祭品和破损的家具,无声地诉说着梦婆与阿夏之间那场惨烈的激战。
阿夏,曾是梦婆门下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却因贪慕虚荣,走上了歧途,暗中投靠了地煞组织。
为了唤回阿夏的良知,也为了探查地煞组织的阴谋,梦婆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决定——她让阿秋也潜入了地煞组织。
一方面让她劝说阿夏迷途知返,另一方面则密切留意乌衣密使的动向。
阿夏、阿秋等,并不是他们的原名,都是在他们成为乌衣密使后,被地煞组织重新分配的代号。
他们被编入“春夏秋冬”小组,根据年龄的大小,分别位列第二和第三,因此得名阿夏与阿秋。
梦婆在第一次发现图阑珊的地仙身份时,就预感阿夏和阿秋可能会因此同门相残,于是她将这份忧虑和劝诫凝成意念,注入一块玉简之中,并让阿秋交给阿夏。
在玉简中,梦婆反复恳请阿夏,不要忘记同门之谊,切莫伤害阿秋。
然而,阿夏的心中早已被贪婪和权势蒙蔽,为了追求那传说中的上古神器,他不惜将罪名嫁祸于梦婆,甚至在最后关头,竟然残忍地对梦婆下了毒手。
抚摸着梦婆当初使用的桃木杖,阿秋回想起过往种种,早已悲痛得泪流满面。
但理智提醒她,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与阿冬汇合才行。
阿秋抹去眼角的泪水,捡起了梦婆生前做法时所用的香烛、纸钱、鸡蛋、花生、大米等法器和供品,将一片狼藉的地面清理干净,腾出一片空地。
随后,她转身将大门紧紧关闭并上了锁,确保没人能进来。
回到厅中,她点燃了香烛,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紧握着那根充满回忆的桃木杖,闭上眼睛,模仿梦婆的动作开始念诵着那些神秘的咒语。
对于阿秋来说,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尝试。她还从未独自进行过如此复杂的法事,心中不免充满了忐忑。
所幸她记忆力还不错,咒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被她准确无误地念出。
随着咒语的进行,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空气中似乎有某种力量在缓缓流动,一股不可言喻的能量在她的引导下逐渐凝聚成形。
她看见一缕缕阴气从槐树上释出,飞快向她聚集过来,渐渐凝结成白雾,然后慢慢弥漫开来,直至整个室内都被雾气所笼罩。
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感到自已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空间,四周的景物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耳边起初只是微弱的嗡嗡声,但很快,这些声音变得真切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她身边窃窃私语。
她不由自主地被这些声音吸引,向着声音的来源缓缓向前走。
随着她的前行,周围的白雾开始慢慢散去,视线也逐渐清晰。透过逐渐稀薄的雾气,她看到有路人正在边走边谈。
阿秋心中一喜,她知道自已成功了——她来到了传说中的“归途”。
这条路,她曾经无数次地走过,也曾带领秦时明来过。
只是这一次的旧地重游,却让她感到了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一切似乎都变得既熟悉又陌生,恍若隔世。
她强迫自已稳了稳心神,缓缓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向前迈开步伐。
没过多久,远处巍峨的酆都城牌楼便映入了她的眼帘,那巍峨庄严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犹如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
阿秋照例没有选择直接进入城门,而是按照记忆,拐入了护城河旁那条僻静的小径。
她沿着小径一直走,最终来到了那个由黑绿色油毡布搭起的帐篷旁。
这里仿佛时间停滞,一切依旧保持着原样,连那股刺鼻的恶臭也未曾改变。
阿秋强忍不适,迅速而熟练地将拇指和食指扣成一个环状,放入口中,用力吹出了一个三长两短的响哨。
过了好大一会儿,帐篷的布帘微微动了动,一个尖尖的脑袋从帐篷里探了出来,那双豆大的斗鸡眼警惕地四处张望,正是她要寻找的斗眼鼠人。
斗眼鼠人眼神有些朦胧,双颊泛着红光,他还没开口阿秋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鼠人带着醉意,打着酒嗝说:“阿秋?啊哈,好久不见!”
刺鼻的酒味夹杂着周围的恶臭,一并向阿秋袭来,令她感到更加难以忍受。
她不得不用手捂住鼻子,同时假装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已的不适:“鼠叔,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喝得这么尽兴呢?”
鼠人哈哈大笑,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多谈喝酒的事:“啊哈哈,这个嘛……先不说了。小侄女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秋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和一袋花生,递到了鼠人面前:“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想来看看鼠叔您,顺便带了点小意思。”
斗眼鼠人一见银票和花生,眼睛亮得像在放光,流得满嘴都是哈喇子。她伸出一双细小的爪子,接过银票和花生说:“哇哈,小侄女真是有心了,懂得孝敬鼠叔啦!”
阿秋趁机提出了自已的请求:“鼠叔,我想请您帮个忙,能不能搞到一张路引?”
鼠人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似乎立刻明白了阿秋的用意,他用尖锐的声音笑道:“嗬哈,小侄女你……呵呵!”
小心思被拆穿,阿秋心头一紧,以为没戏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鼠人却突然在屁股后面摸索起来,不一会儿,他拿出了一张黄纸,得意地在阿秋眼前晃了晃。
阿秋强忍着恶臭,伸出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住那张黄纸说:“鼠叔,太感谢啦!”
斗眼鼠人挥了挥手,摇头晃脑,似乎又沉浸在了自已的醉意之中,随后便转身,重新钻回了那散发着恶臭的帐篷。
阿秋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绢,将黄纸小心包起来,藏入袖中,然后飞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充满恶臭之地,一刻也不想多留。
几乎每次来这里,她都不得不像老鼠一样钻过阴暗的地洞。但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酆都隍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