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嘭!”
两指剑气,在空中交锋。
一剑如虹,诡异而阴险;一剑如霜,迅疾而冷冽。两剑相交,星芒耀眼,发出撕帛裂金的巨响,随后炸出团团白烟。
随着白烟徐徐散去,交战双方露出真容。
一边是一穿着黑白道袍的男子,头戴纯阳巾,尖嘴上唇一副八字胡。此时男子负手而立,嘴角微扬,八字胡随风而动。
另一边是身着白衬青衣的少女,鬓髻微散,白皙的脸颊晕渲着汗渍的红润,丰满的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
很明显,刚才的战斗中,少女落于下风。
“还不束手就擒吗?”八字胡胜券在握,淫邪一笑,说:“要不男的留下,要不你留下!嘿嘿,不然……”
看着八字胡不怀好意地一脸淫笑,青衣少女樱唇紧咬,握剑的左手禁不住微微颤抖,回头看向身后躲在一墩巨石后面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一脸稚气,但也能看出战局对青衣少女不利,正偷偷为青衣少女捏着一把冷汗。
听到八字胡如此出言不逊,白衣少年霍地直起身子,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
“别过来,快跑!”青衣少女话音未落,又一同样身着黑白道袍、下巴留着山羊胡的道士不知从哪里窜出,直扑白衣少年。
眼看山羊胡道士已近跟前,白衣少年躲无可躲,闭着眼睛挥出一拳。
道士不敢轻视,半空中一个蛟龙翻身,顺势反掌推出,准备硬接这一拳。
孰料拳掌刚一接触,却发现少年这一拳一点儿气道都没有。
莫非他已修为尽失?道士暗暗吃惊,已经来不及收劲,就见一团白影斜斜地飞了开去。
“宗主——”少女声嘶力竭地叫喊,惊得无数燕雀簌簌而起。
打横飞出的白衣少年顿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眼前却瞬间一抹黑……
……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从窗户直射进来,窗棂上的绿漆有些皲裂,有些甚至已然脱落。
一只毛色杂乱的野猫,正准备从窗台上悄然潜入屋内,却不料受到床上猛然弹坐而起的人的惊吓,转身又蹿了出去,喵的一声消失不见。
床上坐起一青年男子,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青年男子一头小板寸,五官线条分明,眼睛深邃有神,脸上却是懵懂而茫然,左右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旧房间,除了一张破桌子和一个破衣柜,再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桌子靠着窗,虽然破旧,却是一尘不染。
青年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已的身体,然后慢慢伸出双手,仔细查看:一双宽大的手掌,十指粗长,骨节突出,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
他眼中充满疑惑,像是看着根本不属于自已的器官。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亮了起来。穿过指缝,他看到斑驳的窗花外是一片盎然的春意——繁花锦簇,蜂蝶蹁跹。
青年男子深吸了口气,上举双臂用力伸了个懒腰,呼气时发出了一声长叹:“啊——”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四十来岁、身材微胖的卷发中年妇女走了进来。一见青年男子坐在床上,眼里顿时充满惊喜:“儿子,你醒了?”
边说着,卷发妇女便扑上前,将他紧紧地搂住。
“儿子,你终于醒了!上天保佑……”卷发妇女叨念着,后面已经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成句的话。
过了许久,卷发妇女才平复了情绪。见青年男子并无反应,便扶着他的双肩,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试探着说:
“儿子,看着我,我是你妈妈啊,记得吗?”
青年男子目光清澈,仿佛清潭一眼见底。只是这潭底,蒙着一层灰。
“不急,慢慢来。”卷发妇女像是在安慰青年男子,又像是在安慰自已:“毕竟已经昏睡三年了,能醒来就好。”
卷发妇女偏头偷偷抹泪,强装欢颜说:“儿子,你一定饿坏了,我去给你做好吃的。你先别动……哦不,你先起来活动活动……”
卷发妇女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边说着边扶起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就着力道下了床,刚想站起来,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看来这具躯体卧躺床上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腿关节还适应不了身体的重量。
不过这具躯体还算保养得不错,腿部肌肉并没有萎缩。应该是这位卷发妇女非常疼爱她儿子,天天坚持给他做腿部按摩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青年男子缓了缓神,咬咬牙,扶着桌子再次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卷发妇女缓慢地放开了抓着他的双手,但没有完全撤去,虚抓着,生怕他会摔倒。
青年男子适应了十几秒,双腿终于停止了颤动。
他尝试着向前迈开一步,待身体平衡又迈一步。
几番尝试之后,青年男子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机能,可以正常行走了。
卷发妇女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太棒了!儿子不愧是运动健将,又生猛如初了。再适应适应,可别太激烈啊。妈这就去买菜,给你做顿丰盛的,好好补补。”
说完,卷发妇女迈着轻松的脚步,离开了房间。
青年男子来回走了几步,又试着跳了两下,也跟着出了房门。
房间外面是个屋顶露台,刚才他透过窗口看到的似锦繁花,便是露台一角的小花园。
小花园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满园蔷薇拥簇着一棵海棠,红白花儿迎风绽放,争妍斗艳,披着一层金黄色的阳光,一片盎然生机。
从露台向周围望去,是一片差不多高度的灰瓦屋顶;再远一些,则是一幢幢耸入云天的高楼,把这一片灰瓦包围其中。
难得的一缕阳光,正是透过其中两楼之间的间隙照射进来,转瞬即逝,周围跟着黯淡下来。
青年男子深邃的眸子追随着消逝的阳光,若有所思,想抓住像阳光一般流逝的思忆。
遗憾的是,他的记忆仿佛就是从刚才醒来时才开始,之前经历过什么,发生过什么,犹如所有的记忆褶子都已被磨平,一片空白。
但他有很强烈的感觉,他不属于这个躯体,也不属于这个地方,更不属于这个时空。
他就像一个外来者,无意中闯入了这个世界,又与这个世界隔着千岩万壑,无法融入。
自已是谁?来自哪里?要干什么?一个来自脑海深处的声音告诉他,所有答案都需要他自已去揭晓。
在此之前,他必须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只能暂时接纳这个躯体,接受这个身份。
想到这里,青年男子深吸一口花香,又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变得晴朗起来,蒙在潭底的灰被一扫而空。
他转身走入身后的一扇门,顺着门后的楼梯来到一楼。
一楼是个小客厅,寻常人家的摆设,他也无心细看,径直出了大门。
大门外面,是条青石板路。
左右望去,青石板路并不是很长,沿路两旁都是结构相似的旧房子,有的两层,有的三层。
相比四周耸入云天的高楼,这些旧房子就像干枯的井底里几块碍眼的小石头,显得微不足道,随时可能被清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