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哥,我觉得你好陌生!”小棠怯生生地望着青年男子。
“嗯!”青年男子并不否认,毕竟他对现在这副身体一无所知,只好说:“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
“哦——难怪!嘻嘻,难怪变得傻傻的。”小棠点着头,若有所思。
“好吧,我来帮你找找回忆,找回以前的事儿。”
原来这副身体叫秦时明,他母亲叫胡翠萍。
小棠出生在这凤凰村,打从记事开始到现在都没见过他的父亲,也没听他的母亲提起过,所以不知道他父亲的情况。
秦时明自小喜欢武术,学习却不太行,初中没毕业就被送去职业体校。
在某届校动会上,秦时明夺得男子组武术冠军,被形意拳第八代传人马龙相中,收为门内弟子;随后在全国传统武术大赛、国际自由搏击锦标赛等赛事中多次夺冠。
五年前,凤凰村划入拆迁范围,补偿条件是距离市中心十多公里的城郊住宅。凤凰村是千年古村,村民们祖辈生活在这里,不愿搬离。
条件没谈拢,拆迁队开始使坏。凤凰村时不时停水停电,入室偷盗抢劫的案件开始增多,报案之后却往往不了了之。
双方拉扯了两三年,拆迁办失去了耐心,串通黑恶势力进行暴力破坏。
十几个村霸,在一木巷挨家挨户逼迁。李叔,那位眉头长痣的大叔,在反抗中被打断了右腿,从此落下病根。
那天刚好碰上秦时明从体校请假回家探亲。
秦时明见街坊受到如此欺凌,仗有些武术功底,扔下行李就冲入人群,一个飞腿将正在殴打李叔的村霸踢出几米远。
带头的村霸见有人胆敢出头,撕拉一声将汗衫扯开,露出满是纹身的腱子肉,铁塔般向秦时明压来。
以秦时明的身手,要对付这个纹身大汉本不困难。无奈其余村霸并没有在旁边看表演,也纷纷围拢过来。
蚁多困死象,尽管秦时明极尽腾挪招架,还是挨了不少拳脚。
纹身大汉见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不免心急,瞅着旁边有半块烂门板,便偷偷抓在手里,趁秦时明一个不留神,朝着他的后脑勺重重地敲了下去。
秦时明乘势向前一个翻滚,正想发力一个回旋踢,忽觉使不上劲。一摸后脑勺,手上全是血。
“你……”话未说完,秦时明就身子一软,瘫躺在地,口吐白沫,不停抽搐。
带头的纹身大汉见此事态,不想闹出人命,便让大伙收了手。
“你们都看到了,识相的就乖乖搬走,不然他就是你们的下场!”纹身大汉对着围观的人吆喝几句之后,便带着村霸们扬长而去。
秦时明被紧急送往医院。虽然没死,但也没醒过来,成了植物人。
这件事被媒体爆出来之后,得到了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由于其他地方也有类似暴力逼迁的惨剧发生,全国上下便开始整顿惩治暴力拆迁事件。
那十余村霸得到了该有的下场,秦时明也得到了一笔抚恤金。
凤凰村终得以躲过拆迁,秦时明也成了村里的英雄人物。
仅过了两三年,周边已经征收的故土上,栉比鳞次的高楼纷纷拔地而起,将凤凰村包围其中,从村里抬头望天,像井底之蛙。
“可是,这三年来,你知道吗?小明哥,我们有多担心你……”小棠说着说着,后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秦时明感慨万千,却不知如何安慰小棠,只好任由她自由宣泄着,露台陷入了沉默。
“对了,小棠,你全名叫什么呀?”秦时明终于找到了个可以转移的话题。
“你……”小棠抬起头,依然带着哽腔说:“我不就……你怎么连我的名字都忘了呀?”
“哼!不理你了。”小棠止住了哽咽,但气得不轻。
秦时明正想解释,却听见楼下传来吵闹的声音。
“阿萍,我……死丫头是不……是又跑你……这儿来了?快让她……滚出来,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是我爸。”小棠紧张起来,慌忙从围墙上跳下。
“改天再来找你,小明哥。”小棠边跑边说,临到楼梯口,回头补充了一句:“小明哥,我叫吕海棠,你可不能忘了!”
秦时明看着吕海棠瘦小的背影,点了点头,大声说:“哦,放心吧,我记住了。”
“一整天……就知道……往外跑,饭也不做,你想……饿死老子吗?”一把醉醺醺的声音,恶狠狠地骂骂咧咧。
“我知道错了……哎哟……别打……”吕海棠的声音充满恐惧。
“老吕,你喝醉了。别这样!哎呀……”胡翠萍的声音,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秦时明担心她俩会出什么事,也跟着冲下楼。
只见一名胡子拉碴、稀疏的头发贴着头皮、肚子圆滚滚的醉汉,左手提着吕海棠,右手正要狠打下去,被胡翠萍死死抓住。
来回推搡间,胡翠萍一个没站稳,倒退了几步,幸好扶住了餐桌,差点没摔倒。
秦时明眼中怒火升腾,霍地疾步上前,一把从老吕手中夺过吕海棠,护在身后,转头安慰胡翠萍。
“你他……的,找死吗?”老吕恶狠狠地挥着油腻的肥掌拍过来。秦时明也不含糊,抢手抓过肥掌的大拇指。
“哎哟~哎哟~疼……疼……疼……”
大拇指被掰住,老吕疼得慢慢矮下去,最后跪在了地上。
“别伤害我爸,小明哥,你放过他吧。”
跪在地上的醉汉满口酒气,脸部的横肉在不断地抽搐。
“如果你胆敢再伤我妈,再打海棠,我不会放过你的。听明白没有?”
老吕频频点头,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手指被放开后,老吕瘫倒在地。吕海棠走近想将他扶起来,无奈力气小,试了几次都没能如愿。
“小明,你送海棠他们回去吧。”胡翠萍担心吕海棠父女俩,于是帮忙将老吕扶起来,让秦时明背他回家。
秦时明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见吕海棠手足无措,心立马软了下来。
吕海棠此时脸上黑几块灰几块,原本扎得整整齐齐的两颗丸子半散未散,还遮住了半边脸,甚是狼狈。
但吕海棠并未理会,只是紧紧握住那解语花枝,双眼空洞,精神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老吕肥胖,本就很重;加上喝醉酒,就更重了。饶是秦时明的身体有武术底子,背着这近二百多斤的醉汉,也足以让他累得够呛。
吕海棠家在一木巷的尽头处,左边的邻居已经拆迁搬走。她家的房子斜斜地挨着右边的邻居,仿佛随时都会倾倒。
推门而入,秦时明才发现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房子,这应该是个过道——两间房子之间的过道——整个“过道”到处堆满垃圾,杂乱不堪,拥挤得无处下脚,比流浪汉的窝强不了多少。
在吕海棠的指引下,秦时明将老吕扔在一块被她称之为床的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