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摊开行李箱,收拾了一些必需品和衣服,卧室一趟,洗手间一趟,东一头,西一头。
裴无渡就倚着墙,站在玄关看着。
等她整装完毕,他将车钥匙扔给她,“你先开车走吧,钥匙和行李箱留下。”
黎落:“你干什么?”
裴无渡看着她,一本正经,“偷东西。”
“那你少偷点,我没有多少家当了。”
嘴上这么说,手很诚实地掏出家里钥匙放到桌子上。
坐电梯下行到楼下,临时接了一个电话有些关于苏珂的工作需要交接,她便开着巴博斯去了WL。
“姐,”她一进大楼,苏珂就迎上来挽住她胳膊,两眼仇视地盯住前面的女人,“那个死女人又来了。”
黎落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女人穿着一条纯白色V领长裙,搭了狐毛坎肩,侧看身材曲线很是姣好。
苏珂:“她就是最近总营销捆绑老板的那个女星。演技不咋地,倒天天做梦能嫁进裴家,我有时候收工回来看见她感觉这辈子都完了。”
随着她越走越近,黎落看清楚她的面容,缓缓扯动嘴角。
是俞靓昕啊。
“靠,她过来了,晦气。”
苏珂说完这话,俞靓昕正好在她俩眼前站住脚。
和黎落对视着,眼里的光恨不能将黎落碎尸万段。
“姓黎的,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当真不怕死啊。”
黎落噙着得体的笑,“五年了,我日日夜夜都等着俞小姐来撕我,是俞小姐太忙了抽不出空来是吗?没关系,咱们有的是时间。”
“哼,”俞靓昕抱起双臂,仰高脖子,试图比黎落高些,“我知道你现在是未来娱乐新任职的大经纪。告诉你吧,我很快就要嫁进裴家,嫁给裴无渡了,到时候你的生死,不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哟哟哟,”苏珂瘪嘴嘲讽,“你还做上春秋大梦了,我看你是有什么大病,家里没镜子总有尿吧!裴家世世代代从政从商从军,那可是百年累积下来的底蕴,能要你吗?”
“一个透明十八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俞靓昕恼羞成怒,扬起手来就要给苏珂一巴掌,被黎落死死拿住了手腕,怎么拽也拽不动。
“你这女人怎么力气这么大,粗鲁!”
黎落微微牵着唇,口气温柔,“我很期待俞小姐决定我生死的那天,但现在,此时此刻,这里是WL,你要作威作福的话,我可能要先请你出去了。”
说完也不顾俞靓昕大喊大叫,硬生生扯着她手腕走到门口丢了出去。
拍拍手转身,后面传来俞靓昕的破口大骂。
“姓黎的你记住,我嫁进裴家那天,就是你遭报应之时!”
“啧,太爽了,”苏珂十分解气地握拳捶了一下空气,随即反应过来,“姐姐,她说什么遭报应,你俩有过节?”
黎落:“没什么,就是把她爸爸送进监狱了而已。”
苏珂:“……我勒个豆!”
她家阿落姐姐拿的什么大女主剧本,连俞盛贸易的董事长都能送进去,那她今年岂不是火定了?
花一上午时间处理好苏珂的交接工作,午饭没吃,下午黎落又去谈了个合作才开车去黎园。
停下车刚准备给裴无渡发消息问问,他咕噜咕噜拖着行李箱出现在视线前方。
大门是靠人脸识别的,他一点没耽误地直接走进去了。
把黎落挡在了外面。
黎落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张口要喊,显示屏“滴”一声,“欢迎黎小姐回家。”
然后大门缓缓向两边退去,通往园内笔直的甬路就这样毫无障碍地呈现。
黎落原地一愣。
她没想到他还留着她的人脸信息。
大门检测到她没通过,一直开着,直到她迈脚进去。
再次与这座庄园相见,她走得很慢,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让她思绪万千。
她和裴无渡在桃花树底下埋过一坛酒。
在假山上荡过秋千。
在池里养了很多金鲤和红鲤,甚至在后山上养过孔雀。
还有那棵梨花树。
花开时一树雪白,春风一吹簌簌往下飘落。
从前每当看见裴无渡从树下经过,她都会提起裙摆踮起脚尖快速跑到他身侧,任由白花将他们淋没。
在裴无渡疑惑的眼神中,她曾幻想,此生也算共白过头。
是的。
曾。
黎落拿起树下的扫把,将落花全部扫干净才进屋。
顾不惊从沙发站起,指指楼上,说:“阿渡拎着行李箱上楼了。”
黎落一点头,“好的,谢谢。”
顾不惊是知情人,黎落面对他还是会有些无措。
好在他拿了几本书走了。
“上来整理你的东西。”裴无渡在二楼喊她。
“好。”
她没问裴无渡是不是让她睡原来的房间,凭着记忆走到门口,握住把手一推,时光仿佛在一瞬重回五年前。
所有物品都在原来的位置静静等待着,床铺新换过,桌几一尘不染,白色窗帘随清风一扬一落。
她注意到化妆台上的化妆刷还沾着少许细粉,随便拿起一个气垫看了看日期,已经过期两年了。
再拿起一支口红,已经过期三年了。
他好抠,都留着没扔。
哪怕换新的也好啊。
她仔仔细细熟悉着房间每个角落,突然想到床头柜后面有包辣条。
记得当时吃得正香,裴无渡来敲门,她一着急塞到那后面。
因为裴无渡不让她吃。
后来就忘了。
她把床头柜往旁边搬了搬,果然那包辣条还在,都长了毛跟墙根连一起了。
她弯腰捏着边角捡起来,看着包装开口处肆意生长的霉菌,笑它别太离谱。
笑着笑着就莫名其妙糊住了视线。
“哈。”
她觉得自已真的很莫名其妙,吸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扔了垃圾,拉过行李箱开始整理。
夜色很快降临,午饭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提着垃圾袋出去扔了再回来,正好撞见裴无渡一边穿衣一边下楼梯。
腹肌转瞬即逝。
嘶——
他身材好像比之前还好了哎。
“站在那儿干什么?”
“嗯?刚才送了垃圾,”她甩甩脑袋里的黄色废料,“有吃的吗?”
肚子这时很配合地叫了一声。
裴无渡看她一眼,拿起沙发上的冲锋衣把自已裹得严严实实,一声没吭去了厨房,回来递给她一块切好的俄罗斯大列巴和一杯柳橙汁。
“凑合垫垫,阿姨在做了。”
黎落张嘴比划半天不知该如何下口,“这玩意儿比石头还硬咋吃啊?”
裴无渡双手抄兜,下巴往竖起的高领里缩了缩,路过她丢了一句:“要不使我的唾沫给你泡泡?”
“……”
怎么个事儿,感觉他比五年前还毒舌了呢。
黎落一手拿着一样,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那身紫色冲锋衣削去他一半的成熟,替换成一半少年感。
恍惚间。
18岁那年初见的场景撞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