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来了。”
“快给这位哥哥道歉。”柳岩先对着孙女严肃的说道。
“大哥哥，对不起。”柳可馨对着二两鞠了一躬。
二两点了点头，说道：“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闻此言，柳岩先露出和蔼的表情，伸出一只手将二两和玉明迎进客厅。
二两一进客厅就靠到沙发上，玉明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拘谨。
“你做那么端正干嘛。”二两笑道。
“没什么。”玉明没有搭理二两，随后站起身在客厅四处走动，一会儿看看海报一会儿看看日历。
饭菜很快便端上来了，三菜一汤，看起来也算丰盛。
“让你们久等了，今年淑华和显明都没有回家过年，家里冷冷清清的，现在你们来了，也算热闹一次。”柳岩先笑着坐下道。
“是那孩子的父母吗？”玉明问道。
“不错，孩子们忙啊，过年都不回来，不说这些，吃菜，来，这是今年的腊肉，好吃的很嘞。”
“一天天的，老不正经。”柳桃芳白了柳岩先一眼，端着面走了进去。
玉明微笑着起身去端，柳桃芳端着面的手绕了一下，将这碗面递给二两。
“小娃娃，吃点煎蛋补补身体。”柳桃芳对二两说道。
“多谢。”二两挠着脑袋感谢道。
玉明一时有些尴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叔叔，你的面来了。”
柳可馨举着一碗面走了进去，玉明眨了眨眼，笑着接过。
“谢谢你啊，可馨。”玉明由衷地感谢道。
“不用谢叔叔，这是我给你配的面，一定要吃完哦。”
“一定一定。”玉明回道。
就这样，几人开始吃饭，期间大爷和玉明唠着家常，二两闷声干饭。
“玉明啊，这么说你家还挺漂亮的。”柳岩先抿了口酒看向玉明。
“那是，我老家一直都很漂亮。”
玉明从桌上夹起一个青菜放到柳可馨的碗里，柳可馨鼓着嘴抗议，表示自已不吃青菜。
“不要挑食。”玉明劝道。
柳可馨对着玉明做了个鬼脸，说道：“我吃饱了。”
然后她便一溜烟的跑上二楼去了。
“这孩子就是这样，都是我们惯的。”
玉明摇了摇头，对着柳岩先道：“没事，我挺喜欢这孩子的，如果以后我有女儿，一定和这孩子一样乖。”
柳岩先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那两个今年都不回来，这娃没人陪，她一天天待在家里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这样啊。”玉明朝着天花板看去。
“玉明啊，你今年过年回家了吗？”
玉明愣了一下，目光盯着墙上的日历道：“没有，今年过年我一直都在工作，也没回成。”
“那你之后可一定要回去一趟，你看我们多想那些娃娃。”
二两抬头与他对视，玉明注意到二两的目光，装作没看见接着说道：“会的，会的。”
玉明挑起一筷子面条，顿时愣在那里，面条的下面是正一只死去多时的打屁虫，这是一种非常臭的虫子。
柳可馨从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望着玉明偷笑，玉明注视那只虫子几秒，微眯眼睛，目光坚定地夹起那只打屁虫放进嘴中一口吞下。
“诶，别吃，那不能吃的。”柳可馨见事情超出自已的预期，连忙出来喊道。
“可馨！你又干了什么好事。”柳桃芳虽然不喜欢玉明，但毕竟是家里的客人，还是要照顾对方的感受。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叔叔会丢掉它的，我只是，只是，是我的错。”柳可馨低着头认错。
“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和那个叔叔道歉。”
“叔叔，对不起，我不该在你的面放虫子的。”柳可馨抿着嘴，不敢抬头与玉明对视。
二两抬头望去，只见玉明伸出一只手，柳可馨缩了缩脖子，以为玉明要教训她。
“那个面，真是你配的？”
“诶？”玉明抬起头，眼睛红彤彤的，满是疑惑。
“挺好吃的，我很喜欢，而且我说过会吃完的。”
柳可馨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像是一个小苹果。
“回去吧，我原谅你了。”
“谢谢叔叔。”柳可馨头也不回的跑回二楼，只听嘭的一声，显然是房门用力关上的声音。
“让你见笑话了。”柳岩先对玉明表示歉意。
玉明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夜色愈加浓稠，吃过饭的二两和玉明在房间里，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
“玉明，看样子你真的很喜欢那孩子。”
玉明笑了笑，摸着下巴上的胡须道：“我以后有女儿的话，一定和这孩子一样可爱。”
“是么，”二两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不知道，大概三十多年了。”
“那么久，”二两从床上坐起身，“你难道就不想回去吗？”
玉明走向床边，望着天上的残月，“不是不想，是不敢。”
“你怕让他们失望。”
玉明点了点头，“父亲希望我成为一个有出息的妖，然而兜兜转转三十年我还是一事无成，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要我说，你就应该回去看一眼，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你不明白，你不会懂那种感受。”
二两笑了一下，说道：
“我当然不会懂，但我知道，人有时候一别，或许就是最后一面。
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之后再追忆就来不及了。”
玉明转过身注视着二两，二两微笑着说道：“怎么了，是觉得我不会放你走吗？呵呵，你要是想走就直接走吧，给你的教训已经够了。”
“不了，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会陪你到三道口，到那里在分道扬镳也不迟。”
“那么你还杵着干嘛，关灯睡觉了。”二两恶狠狠地说道。
“……………………”
玉明关了灯，正要上床，谁知二两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今晚你睡沙发。”
“难不成还有明晚？”
二两没有吭声，数秒之后，玉明听到床上传来二两的声音。
“我现在正在梦游，不论谁爬上床都会被我踢下去。”
见二两莫名耍起无赖，玉明无奈，只得拿起毯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睡觉。
夜沉沉，玉明再次梦见自已被师父领走的那个晚上。
“先生，我们的儿子今后就拜托你了。玉明，今后跟着仙师，要好好学。”
女人温柔看着自已的儿子，掩面而泣。
“会的，等我学成了，一定回来。”
他看着幼时的自已怀揣着成为名扬四海的大剑仙的梦，脸上挂满了期待和笑容。
玉明想起得知今生不能修炼灵气时的那个晚上，心中一阵绞痛。
师父去世后，他看着失去梦想的自已犹如孤魂野鬼四处漂泊，浑浑噩噩三十载，依旧一穷二白，甚至有时要靠做小偷才能维持日子。
二两此时也在通过梦境翻阅玉明的过往。
二两发现，虽然玉明的一生看起来很失败，但是在期间发生过不少离奇魔幻的事。
“一个不算太坏，也不算太好的妖。”
“如果这家伙当个作家，把那些事情写下来就好了。或者当个说书人，相比茶馆的那些闲人很是乐意去听。”
这般，二两留玉明一个人继续回忆自已的人生，自已则是返回了现实，闭目养神。
翌日清晨，玉明早早从沙发上起床，他看到将自已卷成玉米卷的二两，上前轻推道:“小友，该起床了，天已经亮。”
二两睁开一只眼，伸出一只手感受外面的温度，随后又将手缩回去，被子也裹得更紧了。
“不起，让我再休息会儿。”
其实外面的温度对二两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近来睡石头睡草皮多了，想多享受一会儿躺在床上的时间。
玉明见二两不想起床，也没有多说什么，下楼到外面透气。
各家的烟囱升起炊烟，有的大妈大爷化为原身坐在路旁聊天。
行至河边，玉明看见柳可馨在河边捡石子玩。
因为上游下过雨，所以河水变得湍急浑浊。
“可馨，河边危险，快上岸。”
柳可馨见来者是玉明，老老实实的上岸，她笑着对玉明道:“对不起，叔叔。”
“你在河边捡什么？”
“我在找那种有漂亮花纹的石头。”
“找那种东西作甚，河水湍急很危险的。”
“是给叔叔的礼物。”
“礼物，给我的？”玉明愣了一下，凝视着柳可馨的眼睛，清澈明亮。
柳可馨低着头看着脚尖，“是这样的，昨晚的事情我觉得是我做的不对，今天你们又要走了，所以我就想找点这里的东西送给你们。
然后我想到村里的河边有时会有很漂亮的石头，我知道你们一定和爸爸妈妈一样走了就不回来。
但是只要你们看到我送的石头，就一定会记得我，就会想起白水村，或许哪天就会来看我，来找我玩。”
玉明鼻子一酸，忽然想起千里之外在老家哭等着自已的父母。
他揉了揉眼睛，柔声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现在河边太危险了，你就不要去捡石头了。”
“叔叔你哭了吗？”柳可馨歪了歪脑袋问道。
“哪有，只是今天的风有些刮眼睛。”
“这样啊，叔叔眼睛冷吗？我给你揉揉。”
“好啊。”玉明俯下身让柳可馨给自已揉眼睛，这一刻玉明真的想象她是自已的女儿。
一股莫名的刺痛从他的眼睛传来，就好像是有人将土块塞进他的眼睛里让他睁不开眼睛。
玉明一下子倒在地上泪流不止，“可馨，你把什么弄在我眼睛上了。”
“辣椒粉啊。”
“辣椒粉！”玉明失声大叫一声。
柳可馨天真地笑道:“爷爷说喝酒和吃辣椒能暖身体，叔叔眼睛冷，所以我就用辣椒给叔叔暖下眼睛，我家里还有酒，等下给叔叔的眼睛倒点暖和暖和。”
“别，可馨，不用了，叔叔很暖和，真不需要了。”玉明下意识地揉了下眼睛，然后他的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
而此时，柳可馨已经跑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