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为此感到绝望,你至少让很多人能够安详的离开,你看。”
男人指向一个地方,二两望了过去,那是一个身体被树枝覆盖的女子,那是当初从世界和平慈善基金会逃出的其中一位生还者。
她的表情不像其他的人那样狰狞扭曲,身体如同婴儿一般蜷缩着,平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男人对二两解释道:“当那颗炸弹爆炸后,位于中心的人大部分都死去了,而更多的人则是受到了一种奇怪的影响,有的人身体长出树枝,有的人变成石头和金属,更多的则是自燃或者溶解。
你看到许多人在痛苦中挣扎,脑海中下意识的产生了想要帮助他们缓解的想法,在情绪的爆发中,【堕落】的权柄第一次被你激发出来。
这场黑雨就是一种体现,它带走了大部分人的绝望和痛苦,虽然这无法拯救他们的性命,但至少能让他们安详的离去。
代价就是大量的意识与痛苦转移到你的身上,我差点以为你的意识要永远的迷失在意识深处,但是..........”
“但是什么?”二两见男人停顿,连忙上前追问。
男人翘起右腿,接着讲道:“多么神奇啊,居然有一些意识自发帮你抵抗着这股冲击,其中有你那个小跟班白镐,与你有一面之缘的林右怜,还有些是那些老师的,而最后那个,我最意想不到的一个人,一个早已死去的男人——荒青。”
“荒先生?”二两愣住了。
这难道就是荒先生真正的结局,这难道就是真正的真相。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好像有什么在被剥离,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和你前面见到的那个结局近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真正的历史是你当时并没有到达现场,你只是听说了这件事,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在那个凉台的亭子坐了一个晚上。嗯,看来在意识的洪流中你失去了许多记忆啊。”
“那,那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莫不成都是虚假的幻梦吗?”
二两迫切的想要得知真正的历史,但内心深处却又对真相抱有莫名的抵制,他不知道这么矛盾的心情从而来,但这的的确确存在。
“生命只是死亡的囚徒。当你意识到这点时虚假与真实便都毫无意义,它们都是你过去的一部分,是你存在的证明。
你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但意识之间的融合却让你经历了相比之前更精彩的人生,并且变相弥补了那时许多的遗憾,难道你还不知足吗?比起这些死去的人,你已经非常幸运了。”
二两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谁?”
“终于想起问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男人笑了笑,“我是个失败者留下的残影,一个来自过去的幽灵,一个不该存在的错误。我有许多名字,你可以叫我最初的那个——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二两仔细搜寻脑海中的记忆,似乎在上次昏迷时他隐约听到好几个不同的声音呼唤这个名字,看来那些声音所呼唤的正是他面前的这个男人。
“我上次昏迷的时候似乎听到有许多人呼唤这个名字,看来他们所呼唤的就是你吧,你为什么不回应他们?”
“不过都是些亡灵的怨念罢了,”尤利西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放心,时间还很漫长,你的问题我会一一解答,毕竟,你是我的希望啊。”
希望?二两感到一点疑惑,但是他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回答。
“我想问——【堕落】究竟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
尤利西斯大笑着站了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骤然间周围的场景飞速往下而去,二两悬在空中,穿过了云层,穿过星球的边际来到了太空。
光线被剥离,二两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眼前的宇宙像是被某种力量干扰一样上下掰开,而后又撞在一起。
最后一条斑斓的河流出现在二两的脚下,河流里面有许多星球伏在上方,星球后面是无数若有若无的虚影。
这究竟是什么?
二两看见那些虚影中映射出不同的景象,但是越往后星球的颜色就越黯淡。
“想象一下吧,光阴长河的冲刷会从正在前行的世界剥离下影子,那是世界被命运所毁灭的结局,一种既定的可能——命运的支流。
被剥离出本征世界的影子仍然会按着本征世界的逻辑运行下去。
一般而言,影子的大小与所承受的命运成正比,而世界大小的影子一般蕴含着世界范围的命运。”
“你在说什么?”二两的视线从那条斑斓绚丽的河流上移开,看向尤利西斯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诶,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尤利西斯带着二两降临在那颗星球上空。
这是一个现代化世界,没有修仙者的存在。
尤利西斯指着一个飞机,二两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正在降落的飞机,而另一边突然飞来几只鸟儿,它们被卷进飞机的发动机中。
轰————
发动机冒出了熊熊火焰,飞机上的乘客非常的慌乱,机长冷静的坐在驾驶位置上操纵飞机进行迫降。
最后的时刻,在场的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一阵剧烈的金属与地面碰撞摩擦的声音过后,飞机顺利的迫降,所有人都活了下来。
二两看的一头雾水,询问道:“就这样吗?”
“不要着急。”
尤利西斯虚空一拽,星球被拽走,二两他们又回到了太空。
尤利西斯指着星球后面的一个虚影,示意二两前去观看。
二两过去了,还是刚刚的世界的模样,飞机同样将要迫降,只不过这一次飞机没有成功,火焰吞噬了所有。
尤利西斯来到了二两的身旁,他说:“所有的巧合其实早已命中注定。
就像这架飞机,在本征世界它成功的降落,所有人都为此感到庆幸。但这其实是一种假象,是本征世界的命运将毁灭的结果剥离,嫁接到新生的影子上,以确保本征世界的文明延续的足够长久。
那些原本注定到来的灾难,所谓的预言其实早已发生,只不过是用影子的世界来承担这一切。
不过这还是有极限的,每个世界都有所不同。一旦本征世界毁灭,它所投下的影子世界也会在光阴长河中消失。
简单地讲,一个事物走向注定死亡的结局,这一现象就是【堕落】,它可以是任何事物的死亡,但结局终究是一样的。”
尤利西斯顿了顿,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二两没有注意,在尤利西斯停下来时他在望着脚下虚影中的世界。
“但在某一天,因为某些原因[堕落]有了自已的意识,第一位能够主动驾驭[堕落]的存在,我的前身诞生了。”
话音刚落,尤利西斯的样貌从二两的样子开始变化,变成了一个长发飘飘,红衣雪袄的女子。
尤利西斯清冷的声音传入二两的耳中,“很神奇不是吗?死亡中诞生的意识,这便是我最初的姿态,人的姿态。因为人类,我得以拥有思考。”
“可惜直到那个世界毁灭后的许多年她才真正认识到她最初生活的地方只不过是个投影。
她花了无数岁月摸清楚这些法则,但是她仍然找不到拯救这些影子世界的办法,毁灭仍在继续,绝望的她跃进[过去]深处,再无音讯。”
“[过去],在那里一切都将处于静止与非静止之间,是世界的最终归宿,规则死亡的海洋,无序是那里的常态。当一个世界或影子步入[过去],基本也就意味结束。即便是[堕落]中诞生的意识,也难以与[过去]抗衡。”
“那你呢?”二两问道。
“我?我是她留下来的后手,是她意识的残影。我找寻意志坚定的灵魂,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然后执行我必须完成的使命——拯救影子世界的办法。
好巧不巧,上一个使用了黑雨的人也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只不过他在数万年前就已经因为被意识的洪流冲散了认知而成了一个疯子。”
“寻找拯救这些影子世界的办法,这就是你对我的要求吗?”
“我的要求仅此而已,但是这么多年了,大部分人不是崩溃成疯子就是彻底的放弃。
所以我对你也没有什么限制,按照自已的目的去探寻吧,好好珍惜这第二次生命,说不定你最后也会和他们一样落入自我毁灭的结局。”
二两沉默不语,他转过身,群星环绕在他的身边,明亮耀眼。
二两伸手一探将一颗蔚蓝的星球的虚影捧在手心。
在一个黄昏的公园,少年荡起秋千,晃啊晃,直到母亲呼唤他的名字,少年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女孩挂在窗边将要落下,一个路人的青年见到了,呼唤周围的人,最后人们用床垫接住了女孩,女孩平安无恙。
一个浑浑噩噩的男子游荡在路上,他失恋了。在朋友的劝说下,夜晚的烧烤摊多了一位忠实的客户。
老人因为摔了一跤住进医院,经过一番医治后,老人感到自已重获新生。他决心锻炼身体,而后被人发现死在一家酒店的客房中。
校园里,少年看窗外的树枝失了神,他的身心去往一个遥远的世界,经过一番刺激的冒险,到了决战的时刻,他被老师提问站了起来。
远归的游子,再难按捺心中的感情,可当他到了父母的面前,却又忽得沉默了。
“这个影子世界,它注定会毁灭吗?”
尤利西斯抬起头,二两背对着她没有转过身。
“世界级的影子世界,自然是承受了能够影响世界的命运,即便没有彻底毁灭,最后也会被遗留在[过去]中。”
“没有办法吗?”
湛蓝的星球倒映在二两的眼眸中,易碎而凄美,像是一件琉璃。
“许多方法都失败了,我还在找。”
“既然如此的话,我也试着帮你去寻找答案。我不确定我能坚持多久,但我尽力去做。”
尤利西斯嘴角微微勾起,周围的景象转换,二两发现自已又回到了学院。
是他刚开学的那一天。哄闹的人群,青涩的自已,和阴沉的天空。
一切都是那么的寻常,二两停在原地,注视着人群中的另一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