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爸去世了。”安琳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这句话却像是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沈书瑀的眼神瞬间凝固。要不是酒杯被他搁在了吧台上，此刻可能会掉到地面上摔个稀巴烂。
安琳注意到了沈书瑀的面部表情变化，但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她在等待他的回应。
沈书瑀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脸色苍白，嘴唇微张，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过了好一会儿，沈书瑀才找回自已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什……什么时候？”
答案就在嘴边。
安琳很肯定他会知道答案，轻轻点了点头：“对，就是你第一次高考的最后一天。”
沈书瑀默然，好半晌才抬头，看着安琳，就像是在看着安然，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难过，有心疼，有苦涩……
“因为什么？”他的声音略微颤抖，但还算清晰。
安琳微笑：“还能为什么？”她像是在问自已。
“所有人都说是她害死她爸爸的。”
沈书瑀瞬间凝固在了原地，他的心跳像狂野的鼓点，在胸膛里疯狂地敲击着。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感到窒息。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在震惊中放大，仿佛要吞噬掉这句话带来的所有的不好的信息。
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正在蔓延。他努力地想要保持冷静 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他很害怕。
“她因为早恋被叫了家长，她爸就是因为这件事回来的，然后，死在了家门口。”
沈书瑀脸上，原本还能勉强维持住的平静和从容被一抹惊恐所替代。他的眉毛紧锁，仿佛两道即将迸发的火山，随时都会迸发出他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他的嘴角微微颤抖，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无法发出声音。
沈书瑀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这句话，像是一场无尽的噩梦。
他试图去理解，去接受，但每一次尝试都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挡。他感到自已的思绪已经变得十分混乱，像是被狂风骤雨般的信息所淹没。
“当然，这场事故最终被判为了意外，安家也因此获得了一大笔赔偿。”
“可安然所生活的地方只是一个落后的小乡村，村里面的人普遍受教育程度不高，他们能看到的只有表层的现象，固执地认为就是安然导致的这场死亡。”
“毕竟，要不是她早恋被叫家长，爸爸怎么会不远千里地跑回来，又怎么会——发生这一场意外呢？”安琳脸上带着笑，像是初春的风，略带微凉又带着一丝洒脱。
安琳微微抬起眼眸，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像是在笑自已，又像是在笑这个世界。
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容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自嘲。
“算了，你估计也听不懂。”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对沈书瑀的不能感同身受表示无奈，但又不想太过认真，“你又不是安然。”
沈书瑀嘴角勉强勾起一抹苦笑，道：“所以她就甩了我，跟我老死不相往来，而我——”
“连知道这一切的资格都没有？”
沈书瑀的眼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悲伤 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苦衷。他的目光微微下垂，似乎在逃避着什么，又或是在寻找一丝慰籍。
安琳心想，他应该也是很委屈的吧，毕竟他什么都没做错，承担的痛苦却不比安然的少。
“你该庆幸的，”安琳耸了耸肩，微微一笑，“你没有面临她所面临的舆论压力，没有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没有走到哪儿都被人指点唾骂……你只是，不在她的选择列表里而已。”她抬眸，对他微微一笑。
沈书瑀肩膀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要释放内心的压抑，但又无能为力。
他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手指间的力度透露出他内心的挣扎和无奈。整个身体都仿佛笼罩在一种无力感中，就连呼吸都有些沉重。
安琳缓缓站起，来到沈书瑀身前，右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这些年过得没有你想象中的轻松，”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很轻，“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想你不会比她做的更好。”
安琳最终离开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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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太阳灿烂却不带温度，透过阳台的大落地洒在客厅的地板上，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影，却无法驱散室内的沉重与压抑。
沈嘉怡推开沈书瑀家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地板上散落着无数的空酒瓶，还有一个瓶子甚至滚到了沙发底下。
而沈书瑀依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颊通红，显然已经醉得不轻。
看到这一幕，沈嘉怡那颗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但同时又有了另一个担心。
她快步走到沈书瑀身边。
“阿瑀，”沈书瑀闻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沈嘉怡那张布满担忧的脸，似乎有些清醒过来。
他试图坐起来，却一个踉跄又跌了回去。他苦笑了一下，哑声说：“姐，我难受。”
沈嘉怡的脸色有些白，眉头紧锁着。找沈书瑀的这一晚，她几乎联系了所有她知道的跟他关系比较好的人，终于在宋星洛那里得知了沈书瑀出校门前的所有行踪。
他又找不到安然了。
这事要是放在以前，沈嘉怡高低地嘲笑沈书瑀一句矫情，可了解了安然的事情之后，她对他剩下的只有心疼。
沈嘉怡轻轻揽过沈书瑀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已怀里，手指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不难过啊，”沈嘉怡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梁逸晨看到她自已的眼眶红了但还是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坚强模样，心中叹气。
“到那边去坐着。”梁逸晨拉起沈嘉怡，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严肃，“放心，我来跟他说。”梁逸晨从沈嘉怡眼泪汪汪的眼睛中看出了她的不放心，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
沈嘉怡最终还是在他柔柔的目光互送中到了餐厅那边的椅子坐下。
梁逸晨在沈书瑀身边坐下来。
沈书瑀后背靠着沙发，晨阳从落地窗射入，让他的身影显得孤独又无助。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深深的疲倦和无尽的忧伤。
从梁逸晨的角度，能够看到沈书瑀手中握着的那张已经泛起褶皱的照片。
照片上的安然和沈书瑀穿着同款的校服，女孩儿脸上洋溢着青春甜美的笑容，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冷冰冰的。
“你知道安然后来转去了哪个学校吗？”梁逸晨开口，声音平静。
沈书瑀嘴角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叹息。
梁逸晨看出了他内心的纠结与矛盾，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出声：“南江中学。”
“我想，你当初愿意回到沈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关于安然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