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笑笑,就着客嬷嬷的手,把一碗药都喝了下去。
他皱着眉头说:“妈妈,今日的药怎么这么苦?”
客氏听了,忙用筷子,从床头桌子上的碟子里,夹起一块蜜饯送进他嘴里:“良药苦口,万岁爷吃了这药,兴许明儿就好了呢。”
朱由校无奈地点点头,蜜饯还没吃完,就双眼迷离地说:“这药,果然霸道,朕……朕要睡觉了……”
魏忠贤与客氏约好的,只等朱由校睡着,魏忠贤就进来,在禅位诏书上,盖上天子随身携带的印玺。
天子印玺,有宝印和私印,宝印就是盖在公文、圣旨上的那枚印玺,私印是天子随身携带,证明身份的印玺。
像朱由校给张蔷写在绢布上的诏书,就是盖的私印,这是天子家事,用私印就够了。
禅位诏书这样重要的文件,当然是要盖上宝印和私印,才更有说服力,所以,魏忠贤要想方设法地,拿到朱由校身上的私印。
张皇后见朱由校睡着了,正准备离开,就听魏如意惊慌的声音在外面通传道:“裕妃娘娘和三皇子回宫!”
客氏吓了一跳,忙去看朱由校,见他已经睡熟了,心下稍安,坐在床边不动。
张皇后起身,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快快请进来,天可怜见,这是快马赶回来的!”
魏如意已经飞跑去司礼监报信,胡嬷嬷在暖阁门外守着,见张蔷大步走来,身后跟着方正化,三皇子已经被他抱在了手里。
张蔷从方正化手里接过平安,对他说:“方公公留步。”
胡嬷嬷来不及见礼,张蔷已经抱着平安,跨进了东暖阁,阿宝紧紧跟在她身后,一双晶亮的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幽幽的蓝光。
正遇上迎出门来的张皇后,平安见了张皇后,立即伸出小手:“娘娘,娘娘!”
张蔷来不及见礼,一边把平安递给张皇后,一边问:“万岁爷怎么样了?”
张皇后说:“刚喝了药,睡下了,本宫正准备回去呢。”
二人走到朱由校的床前,客氏端庄地坐在凳子上,傲慢地瞪着张蔷,她在等张蔷给她见礼。
张蔷见朱由校无事,这才转过身,双脚齐肩,稳稳地站在床前,声音冰冷地问道:“客妈妈,见到本宫,怎么不行礼?”
客氏惊讶的目光射过来,见到张蔷一双冰冷的眸子,又见到皇后手上的平安,目光转为怨毒:好,很好!等老娘做了皇后,把你们通通关进夹墙里饿死!
她气恨恨地说:“老身乃万岁爷的奶娘,是你们的长辈,裕妃,你怎敢如此无礼?”
张蔷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奶娘,是皇家的奴才,哕鸾宫里,自有皇家的正经长辈在,客嬷嬷,您是在乾清宫待久了,忘记自已的身份了么?”
哕鸾宫里,住着万历帝和光宗皇帝的后妃们,这些女人们,才是朱由校一家人的长辈,客氏一个奶妈,一个奴才,只因朱由校缺少母爱,对她十分依恋,这才宠得她忘乎所以,真以为自已是皇太后了。
张蔷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回宫,绝不再由着客氏和魏忠贤胡来,大明已经岌岌可危,再不出手,眼睁睁地看着她像原来那样败亡么?
那她和阿宝穿越过来有什么用?
所以,对着客氏,她不再客气,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等着她来行礼。
客氏气急,对着床上的朱由校哭诉道:“校哥儿,你快点好起来啊,你这才病倒,有人就容不下老身了……”
张蔷斥责道:“客嬷嬷禁声!不要影响万岁爷休息,要哭,回屋哭去!”
客氏再没脸待下去,捂着脸嚎啕大哭,被随她来的宫女,搀扶着回侧殿去了,她一出暖阁,就吩咐一个宫女:“快,快去告诉魏公公,请他快来!”
暖阁里,阿宝跳上床,对着朱由校的脸看了一会儿,仰起猫脸,“喵喵”地叫了两声。
“喵喵,他中毒了!”
张蔷一听,转头问张皇后:“娘娘,刚才万岁爷吃了什么东西?”
皇后摇头:“没吃什么啊,客嬷嬷喂了今日的汤药。”
张蔷说了声:“药有毒,快传太医!”
说完,不等太医到来,两步跨到床边,扶起朱由校,叫胡嬷嬷:“拿水来。”
胡嬷嬷忙递上一壶茶,姜姑姑忙上前扶住朱由校。
张蔷捏开他的嘴,提起茶壶往里灌,朱由校被呛住了,猛烈地咳嗽起来。
张蔷放下茶壶,伸出食指在他喉咙里一掏,朱由校便哇哇哇地吐起来。
胡嬷嬷忙抓起痰盂来接,却只接住一点,大部分的汤药,都吐在了被子上。
吐了一会儿,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了,朱由校只是干呕。
张蔷提起茶壶,对着他的嘴道:“万岁爷,快喝,我是阿蔷!”
朱由校晕晕沉沉地望着她,似乎有了点意识,乖乖地就着茶壶,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张蔷在他耳边低声道:“万岁爷若还想要命,就多喝点水,听臣妾指挥。”
朱由校喝了满肚子的茶水,被张蔷伸手一掏,又吐得稀里哗啦。
胡嬷嬷有了经验,拿来一只大木盆,任他吐。
太医进来,见朱由校吐得昏天黑地,跺脚道:“这是做甚呢?”
张蔷拿着帕子,一边为朱由校擦嘴,一边说:“洗胃,万岁爷刚才喝错了药。”
吐了两三次,张蔷才停止灌水,胡嬷嬷带着众人,七手八脚地换好床单被褥,又为朱由校换下弄脏的中衣,安顿好了,这才请太医过来诊治。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朱由校已经丢掉半条命,昏睡在床上,太医上前把脉。
张皇后抱着平安,焦急地等着诊断结果,她怎么也想不通,客氏怎么会对朱由校下手?
“好霸道的药!”太医一搭上朱由校的手腕,就惊道,“幸亏刚才吐出来了,否则,陛下不知道要昏睡多久呢。”
张蔷听了,对着暖阁门口道:“叫王体乾王公公进来!”
王体乾进来,先闻到满屋子的药味,再见到床上的朱由校,吓了一跳,跪在地上大哭:“万岁爷!万岁爷你怎么啦?”
张蔷喝止道:“王公公,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派一队内操军,去围住客氏住的侧殿,没有万岁爷的命令,不许她出来,也不许任何人进去。”
想了想,又补充道:“魏公公也不行!”
王体乾刚走,就听到魏忠贤的声音,从宫门口传进来:“万岁爷,你可得给老奴做主啊万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