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安依下意识看丁宛。
“我想跟你当同桌。”廖若南顺手跟徐旬逸打了个招呼,跨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笑盈盈地看着她。
安依皱了皱眉,想不明白为什么,便实话实说:“但是我想跟丁宛一起。”
“而且安排座位要魏老师决定吧。”丁宛补充了一句。
“十七班的座位都是按照大家意愿的。”
廖若南说着把本子放在桌上比划起来:“你们看,魏老师打算把座位变成三人一个单位。”
“女生跟女生组,男生跟男生组。”
“这样分成三大列,一排九个人,咱们教室宽,少坐两排大家都不怕座位轮换时太靠后了。”
“现在他让我收集大家的同桌意向,之后他再负责安排小单位的排列。”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跟我们组成一个单位?”安依问。
“对,不过这也看你们的想法。”
安依忍不住问:“为什么?”
“我看过分班成绩表,你英语很好,我想跟着熏陶熏陶。”廖若南笑得很坦荡。
安依跟丁宛对视了两秒,尴尬地笑:“我也就英语成绩稍微能看,班长你太谦虚了。”
“没关系,我数学和化学都不错,应该能帮到你。”
“这件事不急的,意向表周五交给老魏就行,你们也可以物色人选,我就是先来混个脸熟占坑。”
廖若南心很细,站起来说:“你哥应该在等你吧,我就不耽搁你了。”
“啊,好。”安依点了下头。
默契地站起来跟丁宛一起出了教室。
“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丁宛先开口。
“你说廖若南?”
“对啊,咱俩跟她又不熟,她为什么第一个找我们……不对,是找你。”
“你英语成绩是可以,但咱们班要多少学霸没有,她又是班长,就算不熟也会给她几分面子的,你说是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安依嘴巴拉成一条直线。
她偏过脸问丁宛:“你怎么想的?”
“要我说,她既然主动找你了,答应也不是坏事。”
“你刚还说人家奇怪。”她无语地提醒。
“是,”丁宛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但是凭我俩的成绩,你打算找谁跟咱们凑成小单位?”
“一个人还好说,咱们这拖家带口又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倒数第二,人家也未必愿意。”
“你这就给自已定位拖油瓶啦?”安依一笑。
“去你的,”丁宛白了她一眼,“大哥别说二哥。”
“行,”安依边笑边说:“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这样呗,都不用我们自已找人尬聊了。”
丁宛家就住学校后门旁边的小区,两人在楼下道了别。
安依在车棚等了快二十分钟,夏成浪才出现,手上还玩着手机。
他慢悠悠地把车推出来,拍了下车座。
安依扯着书包带子,心情复杂地瘸着腿过去坐下。
车棚离教学楼不远,转过高中部和一大段下坡就到正校门。
其他年级此时都下了晚自习,林荫道上洋溢着独属青春的笑闹声。
夏成浪松了劲儿,任单车在下坡道上自由滑行。
晚风微凉,盛夏悠长。
怎么感觉他车上带起的风都更自由一点。
安依默默地想,下一秒,这想法让她吓了一大跳。
她赶紧掐掐胳膊,心想最近真是受丁宛荼毒不浅,脑子里也开始冒出一些偶像剧桥段。
出了校门等红绿灯时,夏成浪很自如地摸了根烟点上。
方青阳不抽烟,安依在生活中几乎闻不到烟味。
这时有辆货车驶过,卷起浑浊的风裹挟着烟气迎面扑来,她没忍住吭了两声。
他背一僵,略转过身,扬起眉问:“你闻不得烟味?”
换了更远的一只手拿烟,又说:“刚怎么不说。”
您也没问呐。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倒没下他面子:“没,货车过去的灰尘呛了一下。”
夏成浪盯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骑过了马路却又停下。
“下去。”他头也没回,冷冷淡淡地扔下一句。
?
安依一愣,讷讷地站起来走了两步。
他跨腿下来踩了脚刹,接着走到车站边,竟摁灭了还剩大半截的烟,扔进垃圾桶。
这举动让她又是一愣。
等他扔了烟走过来,她才想起来跟他假客气:“你抽你的,我真没影响。”
“陆旷给的烟,抽着没劲。”他挎了下书包,云淡风轻地点评。
安依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自已到底在自作多情个什么东西!!!
她尴尬地说不出话,薅了薅头发心虚地四处打望。
某人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群男生从超市出来,看见他们,招了招手。
她听见夏成浪低低地骂了句脏。
陆旷走过来打招呼:“浪哥,跟你妹一块儿呢。”
说话间他打量了一下安依,加上不怀好意的语气,让人怎么听怎么别扭。
“滚。”夏成浪踢了他一脚。
“向珩说你晚上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了?”
“没什么,说了下成绩的事。”
“嚯,他什么时候关心起择校生的成绩了。”
这话一出,一群人都跟着笑起来。
安依瞄了一眼夏成浪,他只是勾着嘴角浅浅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自嘲还是不屑。
她忽然意识到,从开始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学习的事情。
回过味来,又越想越不对劲,15班虽然是平行班,但班主任可是最爱抢尖子生名额的,因为这事儿还经常跟一些老师起龃龉,某些“光辉事迹”在年级上都赫赫有名。
难不成……他真是个学霸?
安依看不懂了。
夏成浪像个谜,散漫和桀骜是谜面,她猜不出谜底。
可越是猜不出,她就越好奇。
那时她还太年轻,又迟钝,殊不知,很多故事的开始都源于好奇。
“抽一根?”向珩从旁边过来说,打断了她的思绪。
夏成浪没说话,而是先看了她。
那意思好像在说,他妹管着他,抽不抽要看她的意思。
一下子所有目光都转移到她身上。
她窘得不行,瞧见卖烤鱿鱼的流动小摊在旁边,忙装不明就里地说:“饿死了,我去买串儿鱿鱼。”
边说着,边自顾自走开。
为了装地更像,点完单她还摸了手机出来玩,实际在疯狂给齐黎发消息。
齐黎报道时没来,一些作业跟书本都没领,此时应该还在学校。
没一会儿,鱿鱼还没烤好,齐黎已经急吼吼地从校门跑过来。
第一句话问的是:“向珩呢?”
“见色忘友。”安依忿忿不平地嘀咕,脑袋偏向某个方向。
“你腿怎么搞的?”齐黎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喘着气问。
“被人撞到摔了一跤。”
安依又想起那人撞了她连句道歉也没有,看看腿发现已经青紫了一大块,崩了整天的情绪彻底爆发,连声音都沾上点哭腔:“痛死我了。”
齐黎哪受得了这个,连忙抱着她直哄:“别哭别哭,谁这么缺德,姐明天给你报仇去。”
“楼道太暗,没看清。”她哭哭唧唧地答。
两个女生抱在一起的时候,向珩推了夏成浪一下,往人多的方向走。
夏成浪看向小摊的方向,眸子暗了暗。
“这么怕她?”他呵呵一笑。
“我黎姐火爆,他太虚扛不住。”陆旷弹了下烟,半开玩笑地说,“就好苏佳韵那种柔弱的。”
“说你妈呢。”向珩狠嘬了一口,烟全吐在他脸上。
“行行行,不提。”陆旷看向夏成浪,笑着解释:“提不得,一提就跟你急。”
“我们的大情种。”另一个男生找补,“哦,说错了,大冤种。”
向珩没再说话,烟抽地比谁都凶。
众人憋着笑。
嗐,真缺德。
往后几天,安依都坐夏成浪的车上下学。
只是交流很少,在路上没话可说,到家后要么各回各屋,要么一个楼下练琴一个转头出门不知道要去哪。
何况也不是一个班的,在学校也很少碰见。
偶遇了两三次,每回他身边都围着一堆人,大家浪哥浪哥地喊,乍一看还以为是古惑仔溜街。
夏成浪很受女生欢迎这件事,丁宛比安依更早意识到。
而安依真正开始相信,是在周五放学的时候。
这天不用上晚自习,第二节课下课后,各科课代表纷纷去讲台上布置作业和发练习册,一些男生直接拿起篮球在教室后面的空区打,整个教室里嘈杂地不行。
在这热火朝天的阵仗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走进教室。
女生小心翼翼越过男生们,走到安依桌子旁边,怯生生地问:“你是夏成浪的妹妹吗?”
安依正忙着抄黑板上的作业,根本没听清,她看了女生一眼,大声说:“啊?你找我?”
“你是叫……安依吗?”
“对啊。”她想也没想直接答。
女生突然沉默了,安依也没心思管,继续抄作业。
胳膊肘这时被丁宛顶了一下,笔迹直直戳出了纸张。
她往旁边挪了挪,心里有点烦躁,前面有些人站起来收拾书包挡了视线,搞得她看半天也没看全。
“依啊,你倒是理一下人家。”丁宛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她愣了愣,回过头,原来女生还杵在那儿。
她放下笔说:“不好意思我刚忙着抄作业,你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哦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女生明显慌了,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重新开口:“没关系,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女生脸唰地就红了,舔了下嘴唇,然后摸出一个粉色信封递给安依。
“想请你帮我带给夏……成浪。”她越说越小声,好在安依还是捕捉到了那个名字。
“别误会,我不是想跟他恋爱,就是……如果太冒昧还是算了……”女生小声解释。
见安依没说话,她忙说:“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同时连连摆手,转身就要逃走。
嗐,情书嘛,写都写了不给出去多浪费。
“别走啊,”这样想着,安依喊住她:“这又不难,我回家了给他就行。”
“真的?”
“当然。”安依接过来,顺手夹进一本书里。
“太好了!谢谢你!”
“小意思。”她摆摆手。
女生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才雀跃地从后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