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逞强的代价,注定是自作自受。
她追了他一个星期,但他回她的话总共没有几句。
大概是奇怪的征服欲作祟吧,他越高傲冷淡,她就越想看他臣服温驯。
夏成浪对那个人,会不会是另一副样子?
一想到这里,前所未有的挫败便席卷了四肢百骸。
冷翘转过脸,对着墙上的反光材料盯了好一阵,才收拾好表情回去。
推门进去的时候,夏成浪正坐在落地话筒前低低地唱:
说到爱侣同样是好友
我抹角转弯走到这个路口
我却没有讲我很爱你
他的音色偏冷,低下去也不会显得闷。
身上玩世不恭的浑气散去,表情虔诚地唱着粤语歌词时,有种蛊惑人心的吸引力。
一曲毕,大家都揶揄他没诚意。
说这首歌太无聊,歌词奇奇怪怪,调子也平平淡淡。
但她听懂了。
他尚在计划,如何讲爱她。
夏成浪略显不耐地对着话筒骂:“唱也唱了,你们是真他妈废话多。”
“不想听这首!”陆旷歪在沙发上嚎。
夏成浪起身走到沙发旁边,捞起书包砸他身上:“不想听就滚蛋。”
又偏过去看向珩他们:“你们玩儿,我先走了。”
向珩问:“你去哪?”
夏成浪把书包往肩上堪堪一挎,吐出几个字:“回家,学习。”
众人:?
陆旷呸了一声:“你这成绩还要学习?”
他也没见夏成浪怎么学习,有时上课还睡大觉,都能考成这样。
晚上放学路过办公室,还听见余瑞跟20班班主任为了夏成浪去哪个班争地不可开交。
按规矩,火箭班原本就是淘汰机制,35个名额都是优胜劣汰角逐出来的。
但余瑞抓着说开学测试是小考,不算在淘汰机制里参考。两个人就这么吵起来,连年级主任都被叫过去劝。
这厮要真学习起来,岂不是要上天。
冷翘替夏成浪说话:“学海无涯嘛,是吧阿浪。”
夏成浪瞥她一眼,说:“我走了。”
他说走就走,冷翘紧接着跟他一起出去了。
有人问:“他们两个……”
向珩耸耸肩:“我可不清楚。”
又说,“不过冷翘说了,追到手就请大家吃饭。”
“我感觉浪哥对她不是很感冒。”有人一笑,“她要是追不上,我来请大家吃饭。”
陆旷:“真他妈缺德你们。”
大家笑笑,又说闹起来。
夏成浪到家的时候,安依正在客厅吹头发。
她背对楼梯的方向,一身淡紫色棉质睡衣,吹头发的同时正在看电视,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回来。
上楼时,他经过她后面。
风擦着鬓边拂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不是常见的花香,是种青翠冷冽的质地。
不知是她头发上的洗发水,还是皮肤上的沐浴露的味道。
也可能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上一次他也闻到过。
滚了滚喉咙,夏成浪目不斜视地走回房间锁了门。
他随手把书包扔在地板上,打开窗子,看外面疏风斜雨。
院墙上盛放着蔷薇,花瓣落了一地。
终于,吹风机运作的声音停止。
他开门下去。
方青阳刚热好菜,又被朋友一个电话喊着出门。
安依和安白薇坐在相邻的两边,女生正在手机上背单词。
走过去拉开椅子,夏成浪在安白薇对面坐下。
安依嘴上读着例句忽然就结巴了一下。
“阿浪你试试这个汤,”安白薇把勺子转过去,“我们都觉得蛮不错的,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好。”他客气而疏离地笑笑。
拿起勺子盛汤,第二下的时候,一滴热油飞出去,溅在安依手背上。
她倒抽一口凉气,没再接着读下去。
他没发觉,放下汤勺,尝了两口说:“挺好的。”
低头喝汤时,余光瞥见安依胸口处仍然湿润的发梢。
“你喜欢就行。”安白薇是个直肠子,接着就说:“晚上听依依说起你们入学考试,把我跟青阳吓一跳。”
“阿浪你平时是怎么学的,有时间也帮小姨指点一下你妹妹。”
“她别的学科都不错,就是数学学不太明白,之前报了个补习班也没什么效果。”
安依去看夏成浪,他好像预料到了安白薇会这么问。
很坦然地说:“之前暑假给人补习,天天刷的试卷比我学生还多。”
安依一惊,想起他上次打电话时说暑假赚了外快,居然是做家教。
又听他继续说:“我一般五点起来背书,或者刷题。”
“两个小时做一套卷子加上订正答案,绰绰有余了。”
“晚上的话,看心情吧……有时学到十一点,有时候十二点。”
安依如梦初醒,顿时就明白了。
难怪他有那么多时间玩儿呢,有次自习课中间她去厕所,路过15班后门,还看见他在睡觉。
合着是起早贪黑地偷学,白天到学校补觉去了。
她忍不住嘀咕:“这不就是学婊行为吗?”
夏成浪不知道听没听清,似笑非笑问她:“你说什么?”
她心一虚,迅速埋下脑袋装鹌鹑。
“你也太刻苦了。”这时安白薇拽了拽她:“依依,要不你去把卷子拿来给阿浪看,让他给你分析分析,到底是哪方面的问题?”
安依:“啊?”
又问夏成浪:“不耽误你学习时间吧?”
夏成浪在盘子里夹起一颗西兰花,说:“没关系,不差多一个补习对象。”
安依两眼一黑,心底生出很强烈的一股羞耻感。
“快去快去。”听他这样讲,安白薇欣慰地转过来催她。
躲是躲不掉了,安依慢腾腾地挪着步子回房间,攥着答题卡和试卷下楼。
每一步都走地悲壮。
夏成浪放了碗筷,又去接了杯水,才坐回位置拿试卷看。
那一刻,他身上混不吝的气质莫名就消散了,好像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师。
但这让安依感觉更加羞耻了,比初中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她的作文还让人羞耻。
“依依你跟你哥学着,我先去把衣服晾了再给那活祖宗改方案。”安白薇安慰地拍拍她肩膀。
“好,你别弄太晚了。”安依挤挤嘴角。
顺手夹起块排骨,吃得没滋没味。
夏成浪每翻一次,她的神经就紧绷一度。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他将卷子放在桌上。
抬起眼皮看她:“你数学课上都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