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鬼人跪坐在地，眼睛瞪得滚圆，遥遥对着张清，脸上布满惊惧，终究还是在惶惶中死去。
但是张清没有罢休，缓慢地走向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厉鬼的强大远超他的想象，这张人皮已经快到承受的极限了，眉心骨也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他的身上不停往外溢血，黑色的曼珠沙华已经开满了庭院，暖风吹来，散着一股阴冷的芳香，这里快要成为阴间了。
但他还是没有停下，径直来到养鬼人面前，手指一弹，养鬼人的人皮燃烧起来，片刻间化成飞灰。
很快一道虚影出现在他面前，跟养鬼人一模一样，就是他还未出窍的魂魄，被张清强行烧了出来。
“我在哪？”
养鬼人的魂魄茫然地四处张望，浑然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与胎中之谜一样，人死后，也有一段时间混沌未知，被称为亡魂之惘。
“你在地狱！”
张清虽然时间不多，也没有什么耐心，张嘴一吹，将烧成的飞灰吹进魂魄的身体里。
魂魄看了看四周，属于原躯体的记忆像泉水一样涌现。
不一会工夫，他就瞪大了眼睛，记起了所有事情，也记起了自已被杀的事，并用慌张的眼神看着张清。
他动了动身体，猛然转身，想要逃跑。
结果没跑出两步，就被一根铁链拖了回来。
魂魄知道自已跑不了了，对方既然能把他魂魄拉出来，就不会让他离开。
“张清，你等着，老大会杀了你的，他的实力不是你能够招惹的。”
“那是我跟他的事了，与你无关，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也知道我时间不多，所以没什么耐心，我只问一次，不说就魂飞魄散。”
张清伸出黢黑的五指，抓在魂魄天灵盖上，问道：
“你们究竟来村子里做什么？”
魂魄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怨毒地看着张清。
“时间到，老师没告诉你做题目宁愿做错也不要空着吗？”
张清没给他回答的机会，五指抓紧了天灵盖，随后就是一阵凄厉的惨叫。
“不，张清，不要！”
鬼魂痛苦无比，又挣脱不了，只能像筛子一样抖动。
这是厉鬼的技能，能够将鬼魂身上的记忆一点点解构出来。
这种解构的过程相当于给活人凌迟，将肉一点点割掉，分析每块肉上都带有几毫米的皮，几毫米的肉。
从当年出生，三家商量篡改生辰八字过继的事，到背叛王阿婆，前往江左市。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是一片模糊。
“有人抹去了他的记忆，还是说给他下了禁制？”
张清一点点解剖，可越到后来越是模糊，到关于村子的事时，全然看不清了。
“我就不信了！”
他皱起眉头，“解剖”得更细了，魂魄散出大量的烟气，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小院，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听见的，可惜人都被他杀了。
终于，在一点点“解剖”之下，张清看到了一座建筑，建筑后方有一座烟囱，往外冒着滚滚白烟。
“不够，还要更清晰。”
一股股黑血止不住地往外流，眨眼间变成了血人，皮肤表面还出现了细密的裂缝。
更加细密的“解剖”展开，张清终于看清了建筑的大概轮廓，等他还要接近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张清就神情剧震，头晕目眩，胃里翻腾，大口大口的血块吐了出来。
“不对！”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养鬼人的魂魄已经消散了。
张清的脸色阴沉异常，有人给养鬼人的魂魄下了禁制，一旦有人搜魂，就会魂飞魄散。
那人早就有防备。
只不过那人是养鬼人口中的老大，还是说另有其人，张清还不确定。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张清的身体已然到了极限，再坚持下去，就算有挽联，也封不住厉鬼的气息了。
他伸出已经焦黑的爪子，猛然戳进了心脏，当拔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根鬼指。
少了一根鬼指，厉鬼的气息顿时消散。
只有完整的十根鬼指才能拼成厉鬼，少了一根，拼图不完整，鬼指很容易就被挽联封印了，厉鬼也就无法出现。
从厉鬼出现到消失，只有短短的五分钟，这个五分钟就是张清的极限。
看着自已已经快焦黑的人皮，张清不由感叹：
“看来迫不得已，还是不能动用厉鬼的力量，否则这张人皮就没了，我恐怕也得魂飞魄散。”
厉鬼消散，周围的曼珠沙华也开始枯萎，最后埋进地里消散不见。
雾气也跟着消散，早晨的阳光终于照了进来，落在张清的身上，暖洋洋的，很不舒服。
但只有这样，张清才感觉自已像人。
他盯着烧成灰的养鬼人一阵沉默。
养尸人，养鬼人，还有那未曾交手的养神人，未必比他之前见到过的灵异事件要强大，但他们更狡猾。
如果不是张清吃过亏，变得更加谨慎，恐怕连胖子什么时候被假冒了都察觉不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清！”
远处，一个人影向他快步走来，半道的时候，看清了彼此，冲他招起了手。
“是胖子！”
相对于胖子的激动，张清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谨慎。
之前那个胖子是假的，这个胖子就一定是真的么？
“我去，你怎么浑身是血，还有你把挽联披在身上干什么，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胖子看到张清的模样，满是惊讶，伸手拍了拍肩膀，确定还活着。
张清咧了下嘴，目光在闪烁中恢复了沉静，抹了抹脸上的血污：
“没事，就刚才差点被人杀了，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很久。”
听到这话，胖子突然怒了：
“放你娘个屁，老子在你家二楼睡了一觉，你要找过，早找到了。”
“是么，原来你在二楼，看来我是灯下黑了。找不到你，我一个人出来报丧的。”
“报完了吗？”
“还没有，现在走吧，一起去。”
张清眯着眼睛，看向看了某个方向……
那里有一座火葬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