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那拉心中一沉,半个月前,月骥团第五军全军覆没,连军团长那索帖木都战死沙场,一个人都没能活着回来。
连尸首都没找回一具。
“他们都是月骥团第五军的孩子,他们始终相信他们的爸爸会回来。”那获西道。
叶赫那拉沉默了,看着那获西的眼神,她最终还是忍住没问这些孩子母亲去哪了。
战争,也许唯一不会缺少的就是苦难。
“快走吧,”那获西忽然认真道,“你是贵族,应该有办法离开吧,问天城一定是唐人重点攻击目标,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哼!”叶赫那拉突然一拳打在那获西小腹上,令他痛苦的蹲下。
“别小看女人,站在你面前的可是问天城新的左旗先锋。”叶赫那拉在月光下晃了晃她的拳头。“如果唐狗敢来,我一定给他们脑门上一人一枪。”
她笑了笑,转身挥了挥手,身影渐行渐远。
“不会的。”她没听到,她的身后,那获西缓缓抬头,喃喃道:“你不会有那样的机会的。”
他的声音很轻。
时间平和的在流淌,战争的风暴似乎忘记了这本该在舞台中央大放异彩的城市。
一日,叶赫那拉再次从那获西那回来,便忽忙赶去了城主府。
“城主,你找我。”叶赫那拉见到了那支龙印。
那支龙印点了点头,他的脸色很差,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沙盘,忽然道:“最近,唐军的动向很奇怪。”
“嗯?”
“他们集中兵力在连城,北方,就好像放弃了问天城一般。”那支龙印皱起了眉头。
“会不会,是唐军将领的失误?”叶赫那拉不解,她对军事方面不可谓不是一窍不通。
“不,”那支龙印很肯定,他叹了一口气。“我和李广涵斗了五年,我清楚的知道他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在他现在的行军路线上问天城就像个钉子般钉在了他的喉口,我看不懂他的谋划,但是我知道当我看不懂他的谋划之时,迎接我的必定是血的教训。”
“这么严重吗?”叶赫那拉低语。
“很严重,”那支龙印苦笑,“我已经输了一半了,我叫你来,是希望你记住,你的身份是北胡的王女,你没有所谓的为报君恩,士卒死战。作为王的独女,如果有什么意外,没必要同我们一样死在问天城。”
“不…”叶赫那拉皱起了好看的眉毛,“不用在这种事情上担心我,我…”
“报!”急促而来的报信兵打断了叶赫那拉,“问天城南边有一支小队正急速而来,人数500左右。”
那支龙印的气场瞬间凛冽起来,一言不发的穿好盔甲,快步向外走出,路过叶赫那拉的身边,又轻微叹了一口气。“记住我说的话。”
…
明月狼王正踏风而奔,李广涵坐在其上。
他遥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问天城。
今日,第九天了。
他是来收获胜利的果实的。
那支龙印大步走过幽静长廊,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太安静了,连蚊虫的鸣叫都听不到。
空气像长满了针的刺猬,冷冰冰刺激着他铠甲内的皮肤。
他冷静抽出了刀,“出来吧。”
这里,是城主府。
一个鬼魅的红衣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支龙印缓缓瞪大了眼睛,“虎…”
“虎贲军,十夫长,花相。”
那支龙印震惊的气息才刚刚传到空气之中,紧接着便是红光一闪。
报信兵紧随那支龙印之后,他低着头,急匆匆赶路却突然提到了个圆滚滚东西。
定睛看去,他立刻失声尖,
那是那支龙印的人头,人头瞪圆了眼睛,面容扭曲,似乎临死前遇见了极大的恐怖。
城内起火了,这是叶赫那拉从城主府出来得知的第一件事,紧接着不容多想,惨叫声和敌袭的号角在四面吹响,街上已闹成一团。
“怎么回事?唐军攻城了吗?”叶赫那拉一把拉住一个面熟的小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史惊慌失措。“死了,都死了,芙雅统帅和那支城主,大人们都死光了。”他挣脱叶赫那拉的手,狼狈而逃就像见了鬼一样。
“死了,谁,那支龙印?一柱香前我还在同他交流。”叶赫那拉愣在了原地。
在这一晚的同一时间,问天城所有的高层官员遭到了虎贲军的刺杀。
斩首!
“公主,”在此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叶赫那拉身后传来,人流涌动,暴露出一个失去左臂的老人,正坐在墙角艰难喘息。
“祜爷爷,”叶赫那拉不由惊呼,她慌不择路的推开人群,用颤抖的手抚住老人,她当然不可能一个人来前线,莫道枯,是她12岁就由父亲赐给她的刀奴,对她如亲人一般,她也把他看成自已的爷爷。
每位刀奴都是当世一流高手,谁能将他伤成这样?
“是虎贲军,”莫道祜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时间不多了,“公主,快出城,向王庭逃,问天城没人能挡住他们。”
“不,这怎么可以,我…”叶赫那拉心慌意乱。
“没时间了。”莫道祜焦急万分,“公主,当这群赤鬼入城的那一刻问天城就已经沦陷了,虎贲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目睹过他们的人,我决不能让您死在这。”
问天城,沦陷了?多久,一个时辰不到?
她甚至连敌人在哪都没看见。
莫道祜的眼神在刹那凝实,他一把推开叶赫那拉,将她直直推入人流之中。“快走!”
失重感如潮水般涌来,侧头望去,叶赫那拉终于看见月亮下那道如血的红衣,莫道枯拖着残缺的身躯冲上前去,他连握刀的手都没了。
人群拥挤着他向前,她再也看不见了。
虎贲军开始了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