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
孟昱初瞪大了眼睛,万万想不到所押之物竟是活人。
“哼!昏君无道,阉人当权,朝中那位弄世臣钱太监每月都要从地方搜刮童男童女,这紫肚皮不知害了多少美满家庭,赚了多少昧良心的钱!”燕五盛怒之下,一掌拍在紫肚皮后脑,一下子将其打的七窍出血,紫肚皮两脚一蹬,竟生生死了。
孟昱初阻拦不及,又想到那女孩可怜的模样,这紫肚皮与那变态死太监狼狈为奸也算是天道有眼,报应不爽。
只是这下镖是铁定押不成了,如何回去向那老不死的交代呢?
“小友不必烦恼,”燕大似知孟昱初所想,“老银枪——朔九风也是侠肝之士。他定知晓此事,才会让你一人护镖,大小真相,你回去一问便知。
此话一出,孟昱初猛然想起此次押镖时,那老不死告知他时意味深长的神色,是了。
孟昱初苦笑,“也只有如此了。”
见紫肚皮死样惨烈,不忍道:“也不能让他横尸于此,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燕大正要说话,却听见林中一阵笑声回荡起来。
几人都吃了一惊,细听之下,那人说的正是“朋友,杀人埋尸选在我三十六寨地盘。所谓见者有份,匣子里什么油水,不拿出来分分?”
“什么人装神弄鬼,”燕大手持判官双笔“躲在暗处不算好汉,出来说话!”
“你潘爷爷,抬头!”
头顶竹声清脆,大片竹叶散落,一个明晃晃的黑鬼便翻落下地。
“是你,丧门丁?”燕大忍不住开口。
“妈蛋,燕大肠子你再叫这个诨名,我切了你的舌根。”黑鬼一听大怒,破口大骂。
“得,得,”燕大掩住笑意,向孟昱初解释,原来江湖黑道之首三十六寨中有个二十七当家,给自已配了个立地太岁爷不丧举耀门荣太上皇的绰号,江湖中人嫌这名字又臭又长,便取了其中两字,配了个丁(男丁),换作丧门丁。
看原身如此抗拒这个绰号,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名字,不过谁管呢?
“喂,丧门丁,你不在三十六寨逍遥快活,到这儿来装神弄鬼做什么?”燕五不喜,他们与三十六寨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妈蛋,死胖子你还叫!”潘惊云怒从心头起,一巴掌扇去,这一掌角度刁钻迅猛,用的是太极坤字甩腕法,燕五躲闪不及。
“啪!”惊起一阵飞鸟。
这结结实实一掌,因潘惊云又外号勾心鬼,极为记仇,一掌竟带上五成真气,着实毒辣,燕五又没有防备,一击之下,脸上猛然肿起一块,痛的哭爹喊娘。
“丧门丁你个挨千刀的黑鬼!”急火攻心下,燕老五举刀便砍,燕氏五兄弟情同手足,盛怒之下,五个一齐出手齐。
老大一手判官双笔神出鬼没,老二燕子锁轻盈似飞鸿,老三一手铁爪带起凛冽罡气,老四金刚环环环相迫,老五混元刀虎虎生威。
那丧门丁身法诡异,占尽个矮、飘、缩的身法决,此番步调竟能这密不透风的连攻中闪挪不伤,但也急得满头大汗。
好汉难敌双手,知事态不妙,潘惊云连忙边躲边退。
一人退,五人追。
六人很快消失在此处,竹林又恢复了寂静,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孟昱初呆愣在原地,一是初出江湖涉世未深,哪见过如此阵势,此五人倘若对他一起出手,只怕自已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已的了。二是那丧门丁身法竟如此高明,所用的步伐又意外眼熟,却一时说不上来。
所谓江湖套路深,高手在民间,燕氏五虎堪堪二流,却…一下子竟有几分羞愧,果真名不虚传啊。
回过神来,同行的马夫早跑的没影了,他看了看低头吃草的马儿,死不瞑目的紫肚皮,还有马背上昏睡的幼女,一时陷入了沉思。
…
前往蓟城的大乌篷船上,一位位行人商客纷纷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某位像极了人贩子的少年。
少年的怀中,一个幼小的女孩,白嫩的脸蛋上一阵红晕透出血来,穿着不合身的长袍正放声大哭。
几个带娃的大娘下意识拉紧了自家小孩的小手,眼光不善。
“不哭,不哭,唉,求你了,这…”孟昱初急得束手无策,这回蓟城总共三天两夜的路程,这小祖宗精力旺盛,醒来直哭了一天一夜,他一路上都被捕快追查七八回了。
要不是自已穿的衣服向来朴素,长相清秀不像什么极恶之徒,又带着朔风镖局的文凭,早就被扭打去衙门了,他记忆犹新一个小捕快一脸震惊的问他现在镖局已经可以镖活人了吗?
眼见同船之人目光越来越不友善,孟昱初急得快拔剑自刎先行一步之时。
一双宽大的手掌,,忽然抱起了女孩,熟练的在怀中摇了起来,末了,还有一颗冰糖葫芦放在了女孩嘴中。船上齐齐传出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说来神奇,小女孩嘴里啧起了糖,很快安静了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哦,感谢仁兄出手相助。”孟昱初总算松了口气,谁知抬头一看,差点从舌根里蹦出来一句骂娘。
这大手的主人竟是位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一米八肌肉壮汉,面目狰狞的脸上妥妥写了我不是好人五个大字。
他轻声哄女孩睡觉的模样与外貌形成了极大反差,孟昱初一双眼珠子恨不得自已跳下河去洗洗干净,怪不得周围人要倒吸凉气。
“不用谢。”壮汉闷声回答。
“嗯,嗯,这…”孟昱初下意识觉得这女孩在他手里很不安全,可又不敢抱过来怕小祖宗又哭起来。
眼见气氛就冷了下来,孟昱初急忙开口:“兄台哄孩子真有一手,刚才我怎么哄她都一直哭。”
壮汉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你刚才的抱法,压到她气管了。”
“…,原,原来如此…”孟昱初尴尬的笑了笑。
似乎是这一笑让壮汉觉得此人倒也不像什么坏人,继续开口,“我和夫人先前也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儿,这带小孩的本领便是那时学的,男人嘛,多学学就会了。”
“咳,咳…”孟昱初倒还不想这么快领悟男人的沧桑,“兄台一表人才,想必夫人,也一定貌美如花,女儿活泼动人吧。”
壮汉一双眼睛忽然失了神采,动作也停了下来,轻缓的看向怀中女孩,半晌,木讷道:“她死了,三年前我一夜未归,此一别,便是永恒。还有我那女儿,倘若她还活着,也应该这么大了。”
我真该死啊…孟昱初自知失言,做声不得。
汉子很快自嘲一笑,“只因这女孩与我女儿年龄相仿,才触景生情,说了不该说的话,见笑了。”
“无妨,兄台,”孟昱初苦笑“节哀。”
“不说了,我全当忘了。”汉子眼中的煞气一闪而过,“小友又是前往何地?这女孩,不是你女儿吧?”
“不不不,我是朔风镖局的镖师,这女孩是,是押镖之人的小女,让我带回她老家去的,在蓟城。”孟昱初早已编好了理由,只是他向来不会说谎,不免有些心慌。
“朔风镖局?老银枪——朔九风?”汉子稍微有些吃惊。
“正是。”孟昱初嘀咕了一下,这老不死的一年出不了几趟门,认识他的人倒不少。
“原来如此,”汉子沉思了一下,“我想小兄弟一表人才也不会干一些损德之事。我过些日子倒也要去看一看朔九风,不过,要先杀几个…”
那声音越说越小,孟昱初没怎么听清。
正待询问,船老大大喊一声“到岸了。”,船上原本坐着人流立马涌动起来。
周遭喧闹起来,汉子把女孩放到孟昱初手中,眼看便要被挤走,孟昱初大喊一声:
“兄台,你叫什么名字?”
那壮汉温柔笑了起来“我姓杨,字…”
人群很快将两人隔开,孟昱初怕小女孩受伤,抱起女孩施展轻功上岸,回头间却再也寻不到那个杨姓壮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