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赐教。”
楚兰心用上了她最真诚的祝福,她暴雨梨花般的拳头。
那短促的
那冰冷的
那令人生不如死的攻击频率,
宛如贝多芬在D大调交响曲中用那短促而有力的音符轰击着生命的绝响,那是对绝望的呐喊。
在这般的攻击下,你也只有绝望。
祝清安用剑艰难护住心脉剑,他苦不堪言,这种诡异的攻击仿佛只有开始和结果,毫不讲理的不给他一丝反抗的余地。
“那是西天佛教的千手观音吧?”轩辕祯迟疑开口,“她居然同楚氏的龙虎劲融会贯通了吗?好强的功法。”
“轩辕氏的眼睛果然敏锐,”楚犷得意的大笑,“不过,兰心是将佛教千手观音,少林的梵多密手,化骨散人的化骨绵掌全部融入了楚氏的龙虎劲中。”
如此绝学,已入江湖绝顶之流。
楚犷的眼睛在发光,“我本以为本届大会无人会是她一合之敌,现在,哼…”
“起码有人能让她打到尽兴。”
楚兰心,今年刚刚19岁。
高台上有几人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自已19岁时,不,如今的自已有能力胜过这个怪物吗?或者说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胜过眼前这个怪物呢?
楚兰心,青年一辈中毫无疑问的天才,阴阳道楚氏可真是悄悄的憋了个大的。
现在的楚兰心,是人形暴龙。
“啊…”祝清安连呐喊的声音都无法传出这密集的攻击。
这拳头是无休止的打桩机,把他全身的力气寸寸打散,他整个人便是放在铁台上的一块铁,被千锤百炼。
每一处被攻击的地方,那种奇妙的感觉像是骨头消失了,一股寒气随着全身的毛孔向四周蔓延,当一处寒气与另一处寒气对冲,那种感觉像是血液在血管中结冰又狠狠刺破皮肤迸溅到空气之中。
仿佛灵魂在被撕扯,全身筋脉松散于是就此沉沦,生不起一点反抗之心,真的是沉沦…
他还在抵抗…
不!他一定忘了什么,有什么,有什么是他一直追求的,有什么是支持他一路走来的。
于是他想到了那个吹笛的女孩,想到了那一夜的柔情。
“滚!”
堪堪是盘古劈天的第一声怒吼,
与混沌中宇宙开始清明。
楚兰心难以置信的瞳孔中,祝清安遍布血渍的左手握住了她的拳头。
“呵…我,抓到你了。”
伴随着骨裂和血雾迸溅的声音,祝清安左臂的长袍化为了灰飞,寸寸截起的青筋变成了一团团乌黑的瘀血。
随后便是挽将倾天而起的剑光,
一剑扫出,
当万朝俯拜!
楚兰心被逼退,她的表情显得很惊讶。
伸手摸了摸脖颈上一点淡淡的血痕,指尖泛起的红色血迹倒映在了她的眼中。
这一剑没有收手,如果不是她闪的快,她绝对会死。
她歪头,咧嘴一笑。
“有趣,你似乎,比我爹还耐打一点~”
她的脸上有着两股不正常的红晕,声音显得很兴奋而又病娇。
轩辕月还在台下,她私密的摆了摆手环,一阵好看的红色烟雾飞出,有一点点飘进纳兰毛的鼻中。
纳兰毛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然后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
楚犷心中忽然觉察出一丝不对劲,自已的女儿,今天,似乎格外亢奋。
祝清安摇摇晃晃的站立着,中了化骨之毒,他的全身经络不消一刻便会全然崩断,但这具身体有什么在支撑他站着,一直站着,顶天立地的站着。
“真麻烦,快没时间了。”他喃喃道。
“什么?”楚兰心没听清。
“没时间了,”祝清安抬起头来,他的眼中闪着剑光,一如温和的笑容,彬彬有礼“真抱歉,我已经,没时间陪你玩了。”
全场愕然。
“哦?”楚兰心瞪大了眼睛,刚才,好像被嘲讽了。
她的心如小鹿般乱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人生第一次,好想,好想,
捶爆他,把他捶入地底!
楚犷皱了皱眉…
祝清安扔了手中的剑,他的眼中仍有剑光。
木顶真人忽然起身,他看着那个蜀山的剑修,不语。
“你的剑呢?”
“我的剑在这,”
“你手中无剑。”
“无剑,便是此剑。”
那是二百三十年前,那也是蜀山剑修,不,那是一位蜀山剑仙,西门吹雪。
我吹的不是雪,是血。
带征人,抖落雪花一两片,
他抖落的不是雪,是雪夜慢行的孤独…
祝清安动了,他缓步,神情寂寞的像刚从风雪中走近的征人。
楚兰心想动,但她动不了,不,她在动,只是无比缓慢,他能清楚的看见祝清安衣裳的褶皱,脸上的血管,抬手的风痕。
不是因为她快,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太慢了,但是楚兰心比他还慢,无论她的感官多么迅速的判断出了对方的动作,无论她的神经多么敏锐的下达了指令,她就是永远比对方慢。
相对静止,
绝对的缓慢,便是绝对的神速。
看白云间,天上人间白云城,一袭白衣翩翩。
应是谪仙,居此间。
叹万仙来朝,一剑倚天涯。
百花鸣,翩翩白衣。
…
“天外飞仙。”木顶一字一字的吐出,他真真切切感到了惊艳,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宛如绝望中开出希望的花,“这种剑法,也流传下来了吗,蜀山,你藏的好深啊。”
这与一切都无关,这与力量,速度,胆识…这与世间万物的无关,楚兰心只能做一件事。
等死!
她没有死,因为楚犷摁住了祝清安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
楚犷不应该下台的,起码不应该现在,但他不得不下台。
静止的相对被打破,楚兰心一下瘫倒在地,汗水飞速浸湿了她的衣襟。
她大口喘气,
死后逢生,她看向祝清安的眼睛都带上了惊悚。
“她算输了吧?”祝清安笑了笑。
他的状态很差,但他还笑的出来,
真可惜,没法怜香惜玉了呢。
“蜀山,好,你很好。”楚犷看着他,只说了六个字。
他能很快反应过来,因为他认得这招。
他当然认得这招,十五年前,他的父亲,楚家当时的家主阴阳道大成,楚家如日中天,一个年轻人闯入了楚家,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借楚家打响他的名字。
他做到了,只凭一招,便废了他父亲的一对招子,以及楚家屹立武林的傲骨。
便是这招天外飞仙。
那个年轻人是蜀山最耀眼的剑仙,蜀山小师叔——上官亲凌。
如今,一个蜀山的剑修,同样用这招在武林大会上借着他楚家,让蜀山这个名字再一次狠狠刺入每个人的眼睛,他做到了,做的和当初那个剑仙一样漂亮,只是多了一份决绝。
楚犷没有盛怒,哪怕他理应盛怒,他理应毫不讲理的出手,将这个剑修狠狠在眼前撕碎,他当然能做到,他当然能把眼前这似乎蜀山最后的传人连同他楚家十五年的怒火一起撕碎。
但他只是不悲不喜的拉楚兰心下台,
依稀记得,
双目失明后的父亲望向上官亲凌的表情。
那绝不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