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夏跟着宁建华往大军家去,一路上她都在想花生地的事,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提前去花生地埋伏,然后赏两个小屁孩一通爱的教育。
小学放假还有两天,得先知道花生地在哪,谢宁夏拉住宁建华的胳膊,“爸,明天早上你叫我起床,我想跟着你去看看咱家花生地。”
宁建华为提高花生产量花费了很多精力,谢宁夏才给他提过建议,他也很乐意带着她实地参观,说不定还能想出更多的建议。
他高兴地说道:“我明天早上很早就过去,你可不能赖床哈!”
“那是当然,明早你学学我妈,冲进我房间河东狮吼,我保准一骨碌地爬起来。”
宁建华笑着警告,“你妈温柔着呢!我看你是皮痒痒了,让你妈听见我可不护着你!”
谢宁夏还想继续逗趣,忽然听见一阵阵哭嚎声,她忙问宁建华:“爸,是有人在哭吧?”
“嗯,好像是大军家传出来的。”
宁建华加快了脚步,谢宁夏也小跑着跟上。
跑了一段,男孩的哭声夹杂着妇人刺耳的叫骂声,从破旧的院子里传了出来,“一个老不死的拖着两个小不死的,还想骗我的钱,当初我就说,这死妮子是个扫把星,非得把钱都搭进去,大哥大嫂被克死了还不算,你们还想克死我是吧!”
男孩哭着哀求:“婶,求你救救我爷爷和妹妹,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宁建华和谢宁夏一起冲进屋,大军被妇人一脚踹开,妇人愤怒地吼道:“滚犊子,别脏了我的衣服。”
谢宁夏上前扶起大军,宁建华扫了一眼屋子,他不好骂妇人,便对着站在一旁的男人气愤地说道:“大军是你的侄子,他被你媳妇踹,你是咋做到袖手旁观,视而不见的!”
男人低着头不吱声,妇人冲上来狡辩,“建华大哥,我可没踹大军,是他自已扑上来抱着我的腿,我这裤子可是新做的,我只是怕他弄脏了我的裤子才踢开他的。”
谢宁夏凑到妇人身边,嘲讽地说道:“那我倒是要长长见识,这裤子是贡品呢,还是金子做的呀?”
妇人瞪了谢宁夏一眼,没敢吱声,她也听说了谢宁夏一人横扫八人的战绩,连李桂花那胖女人都不是她对手,她还是避着点好。
“怎么不说话呀?踹了别人不是挺有理的嘛!”
妇人后退两步,转身跑到院子,冲着屋里喊道:“宁富贵,你要是再敢从家里拿钱,老娘就跟你离婚!”
“建华哥,是我太窝囊,这事我也管不了!”
宁富贵说完,低着头出了屋子。
大军急的哇哇大哭,冲宁富贵的背影喊了两声:“叔!叔!”
宁富贵头也不回的走了。
宁建华问大军:“你爷爷和妹妹呢?”
大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抽抽噎噎的说道:“在里屋。”
谢宁夏跟在宁建华身后,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外屋还能勉强视物,这里屋很暗,有些看不清。
“大军,去把煤油灯点着!”
宁建华一边吩咐一边往床边摸,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隐约能听清是说:“是建华来了吗?”
宁建华应声,“叔,是我!”
大军很快将煤油灯点亮,谢宁夏这才看清床上有两个人,等凑近了,她才看清老人的满脸皱纹,蜡黄的皮肤枯槁,眼皮无力地耷拉着,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好像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侧躺在里面,气息很微弱,仔细听,还能听到难受的嘤嘤声。
宁建华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几日家里发生了好些事,他忘了过来看看,怎么就成这样了。
好半晌才他反应过来,拉着老人干瘦的手轻声唤道:“叔,你咋病成这样了,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老人使劲全身的力气握住他的手,气若游丝地断断续续说道:“建..华...,叔...不行了,叔求你...照看...”
宁建华的眼圈红了,他知道老人的意思,忙说道:“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好好照顾大军和小雪的,您老放心,我先送你去医院。”
老人撑着最后的力气,“孩子...就...拜托你了!”
老人说完这话,仿佛是被抽空了力气,整个人无力地瘫软了,嘴里喘息着叫:“晓雪...晓...雪!”
宁建华松开老人的手,将一只腿跪在床上,去翻看床里边的晓雪,触到晓雪的胳膊,他被烫得心惊,转头问大军:“你妹妹发烧了你知道吗?”
大军哭着说道:“我知道,我去找我叔借钱,他说帮我送妹妹去医院,然后我婶跟来,我们就吵起来了,钱也被她抢走了。”
说这些也没用,宁建华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谢宁夏:“你在这照看着,我去找你铁柱叔,要送去医院。”
“我知道了!”
谢宁夏应声往床边去,她先伸手握住老人的手腕,按住脉搏,这一探,她就了然了,这是撑着最后一口气。
她凑近老人,“爷爷,你放心,以后大军和晓雪就是我的弟弟妹妹,我和你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他们。”
煤油灯昏暗,但谢宁夏却仿佛看到老人眼里有了光。
她冲大军招招手,“大军,你过来,和你爷说,你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大军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似乎也明白谢宁夏的意思,抱着老人说很多中听的话。
谢宁夏没管他们,爬到床里面将晓雪抱了出来,女孩轻的像羽毛,瘦弱的身体很烫,谢宁夏给她把脉,情况很不好,虽然她会医术,但她没有药。
“爷!爷!”
大军的一声嘶吼把谢宁夏吓一跳,小女孩好像也感应到了,干涸的嘴唇溢出低低的声音。
都是叫爷爷,歇斯底里的嘶吼和模糊的呓语一样让人心痛,死去的人,让他安息,照顾好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谢宁夏推推大军,“大军,去端点水来,想让你爷爷走得安心,就先把妹妹照顾好。”
大军泪眼婆娑,看看窝在谢宁夏怀里脸色通红,气息微弱的妹妹,他眼里的伤心瞬间变成了惊恐。
大军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然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不一会,端着只剩下小半碗的清水进来了。
这里没有棉签,谢宁夏用水冲洗了一下手指,然后沾点水抹在晓雪的嘴唇上。
晓雪的嘴唇动了动,宁夏对呆愣在一旁的大军说道:“去拿个勺子,再端盆温水过来。”
大军点点头,然后又说道:“没有热水。”
“那就先把勺子拿过来,然后再端点冷水和拿一个毛巾来。”
大军跑了两趟,谢宁夏给晓雪喂了一点水,看着盆里破破烂烂的毛巾,她叹了一口气,几个大窟窿的毛巾,两辈子她是头一次见。
谢宁夏伸手将毛巾拧半干,然后轻轻给小雪擦拭降温,大军像个木偶,端着盆站在一旁,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谢宁夏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