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明军多属于曾英的精锐,骑兵有5千人,这仗打下来还剩下3千骑兵,4千多战马,全部被李定国抢夺一空。孙可望渡江而来,割下了监军太监和重庆知府莫富谷的脑袋,悬挂在佛图关外,兄弟二人终于在佛图关外再次相见,孙可望上前紧紧抱着李定国道:“二弟,咱们兄弟又相见了。”李定国见孙可望兴奋之中难掩疲惫,数万人马数日未食,孙可望所承受的压力,非常人可以比,心中不免有几许钦佩之意。“大哥,别来无恙?”
“无羊?兄弟,这一战得胜,咱们有牛有羊咧。”艾能奇笑道。
“哈哈,打完这一仗,咱们什么都有了。”李定国笑道。
李定国命后勤拿出粮食肉等东西,煮与孙可望刘文秀部士兵们吃。
重庆城内只有于大海一名重要将领,其它将领要么牺牲,要么投降,重庆府只有属官,部队号称10万,实际有些战斗力的也就2万人,抵抗的能力已经非常低下,抵抗愿望更加低下。下午,于大海率领亲信属下五千人,渡江向下游行去,孙可望李定国等派遣降军,前去重庆城劝降。
话说这头,当天下午,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皇太后及汪丞相天在大营议事。
“报,属下抓到一人,这小子叫李占春,是曾英的手下。”王自奇带了一个小个子来见。
“啪啪啪”孙可望连续抽了几鞭子,“狗贼,大西军到此,竟敢扺抗。”
“大哥息怒,李占春为人仗义,在明军颇有影响,不可怠慢了,大哥若是气不过,将他交与小弟处理如何?”李定国连忙劝下孙可望。
“安西王,皇太后要本相亲自侍候这个王八蛋。”
说话者乃内阁大学士左丞相汪兆麟,穿着脏兮兮的一层献忠时的丞相服,感觉像后世一些疯子一般。他希望从李占春身上挖出曾英的钱粮来,自然不会放手,李定国不明就里,也不再争。
“平东王,找到了曾英尸体。”
手下小校将曾英尸体抬了上来,只见曾英虽死,到底是一副英雄气概。
“呸,狗贼。”曾英多年与义军作战,双方冤仇很深,汪兆麟对着曾英遗体便是吐口水。
“有什么怨气就冲我来啊,死者为大,你们怎么能这样污辱曾将军?”曾英是李占春义父,看着义父遗体被污辱,李占春双眼赤红,悲愤已极。
“爷我想怎么对待他就怎么对待他,你们这些明贼,有什么好尊重的?”汪兆麟满脸傲慢。
“有种你杀了我!”李占春大叫。
汪兆麟怒火中烧,对着李占春狠狠地几鞭子,几条血棱顿时印在李占春脸上。
李定国一把拦住汪兆麟:“丞相,蜀人谓曾英曾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好歹算是个英雄,世人讲究死者为大,咱们也要尊重他一二,免得其它投降明军逆反。”李定国说道。
“安西王如此熟悉此人,此人就交给安西王处置吧。”汪兆麟白了李定国一眼。
“好。”李定国心中不舒服,口上却不能说。李定国找来汪公福和明军降军的将领,为曾英清洗了身体,拔去箭支,打造了一副好棺木,再选了一块地,好生安葬了,墓前立了一块碑,上书“明平虏侯都督同知重庆总兵曾英之墓。”允许明军各降将祭奠。曾英人缘很好,手下不少将领都对他忠心耿耿,李定国的这一举动也赢得了不少明军降将的感激。
“报告大都督,明军降军中有一个叫庞晓东的求见。”
“请他进来。”
“属下庞晓东,见过大都督。”
“庞将军请起,请问有何事?”
“属下以为要拿下重庆,可先抢占星月湾。”
“有何理由?”
“星月湾是重庆上游渡口,有不少船只,囤积了不少物资,抢占了星月湾,重庆的外援就几乎断绝,可不战而降。”
“你刚刚投降,为何如此帮助我们?”李定国疑惑道。
“一是大都督用兵如神,如神兵天降打败了佛图关外明军,属下十分佩服;二是小人的父母尚在重庆,小人不愿意重庆发生战乱,如能不战而下,便能保全全家。”
“在我军中,你可还有亲人?”李定国问道。
“有一个儿子。”
“好,让你儿子进我的卫队,你立即率一营骑兵,抢占星月湾。”
“属下立即出发。”
星月湾离重庆有五里地,庞晓东半个时辰便赶到了星月湾,冲进了星月湾的城堡之中,星月湾巡检司尉迟建与庞晓东本是旧人,见庞晓东投降,他也跟着投降。二人率部从星月湾乘坐船只,顺流而下,在朝天门上岸。
“尉迟巡检,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到了朝天门啊?”
“张大哥,重庆城吃紧,泸州千总将物资运到星月湾就跑了,我只得自已押送。”
“是啊,听说平虏侯已战死,重庆城危如累卵,连于大海都率了五千人马跑了。”
“还要检查吗?我急着靠岸。”尉迟建问道。
“先靠岸吧,回头我补个手续。”
“靠岸。”尉迟建叫道。
十多艘船顺利靠了岸,庞晓东等从船上跳出,手持大刀,将码头几十名士兵控制住了。
“休伤了我家张大哥。”尉迟建对庞晓东喊道。
“你是降还是不降?”庞晓东问道。
朝天门巡检张子林默然。庞晓东夺取了朝天门码头,掐断了重庆城的外援。
刘文秀率军走嘉陵江左岸而下,攻击了沿岸的城镇,筹集了一些粮草和船只,溯江而上,攻占了铜锣峡,控制了重庆下游河道,崔直只得率领水军向下游遁走。重庆守军四面楚歌,上游的侯天锡等根本就不敢出泸州城,第二天傍晚,重庆守军就派遣人向大西军投降。
为做好重庆的接收,大西军高层举行了第一次会议。
“各位,如今重庆投降,大家伙就要进城了,为了规范入城秩序,避免冲突,皇太后要求大家开一个会,讨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皇太后、丞相,我有一言,希望采纳。”李定国没能忍住。
“定国请讲。”皇太后努力装作稳重的样子。
“得民心者得天下,进城后,咱们要约束部下,保境安民。”
“安西王,老营兄弟跟我们出生入死,如果进城不任其行动,以后谁会跟着咱们?何况清军追得急,今日我等兄弟不抢,明日重庆弃了,可就便宜了清狗?”
“丞相,老万岁曾言,重庆要害处,不可弃也。”
“那贤弟你守吗?”
“此事须与几位兄弟商议。”
“难道本相不能下令?”汪兆麟白了李定国一眼。
“不是不是,小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须仔细商议。”
“哼!”
“安西王今日立下大功,丞相看这样可好,重庆按东南西北,由安西王部先进城,接收南城,其它三面我们兄弟三个接收,后进城如何?”孙可望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记得金银宝物必须上交。”汪兆麟白了孙可望一眼,摊开手道,李定国也是语塞,原来这南城就是朝天门一带,多住些码头行商和苦力,大户人家其实并不住在城南。
李定国命汪公福写好安民告示,集合队伍准备进城,他在马上对军队训话道:“兄弟们,还记得我军的三大纪律吗?”
“记得。”
“告诉是什么?”
“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穷苦百姓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
“进城后我军负责南城,东西城和北城不属于我军接收,官府人员由汪公福负责接收;物资由谯山兄弟负责,军用物资如火药、大炮、炮弹、兵器等全部没收,府库中物资全部没收,百姓家中粮食衣物只能买;军队人员由靳统武负责接收。”
众人从佛图关向重庆城行去,渝中半岛如果一个虎舌,伸进两江之间:“往日随老万岁进重庆时,不曾细看,这重庆山势如此险要,如在高岗上建一道城墙,连接重庆主城到佛图关,就可以避免当初咱们进攻重庆时,明军一样的被动,佛图关被迫投降的窘境。”孙可望边走边说道。
“大哥真是慧眼,建起来城墙,就可以居高临下,想在菜园坝做文章就得小心了。”刘文秀赞道。
“尤其咱们现在没有水军,如果敌人坐船在菜园坝登陆,咱们可能首尾不能相顾。”李定国分析道。
“是啊,入城以后,咱们就把那些明军降军抓起来修这个城墙,这事儿拖不得。”孙可望说道。
安民军各营入城,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几于秋毫不犯,重庆百姓悬在嗓子眼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民心稍定。
重庆府同知张少府率大小官吏前来拜见。
“原重庆府同知张少府及的重庆府各属官拜见安西将军,我等来迟,望安西将军海涵。”众官员行礼道。
李定国下马搀扶起众人:“张大人请起,李某今日得见各位大人,倍感荣幸,重庆乃川内重镇,大人们治理有方,重庆在乱世之中才得以繁华如是,全仗各位大人之功。”
众人见李定国身材魁伟、声音宏亮、为人谦卑有礼,心下叹服。
“安西将军,这是通判黄蒙、教授孔益、训导吴刚强、州判何龙。”张少府一一为李定国介绍属官,众人纷纷拜见,李定国一一还礼。
“张大人,黄大人,你等可愿意随我到城南?”对张少府黄蒙这样的旧官员,熟悉当地风土人情、官府情况和物资情况,李定国当然求之若鹜,见这些人支支吾吾,“这样,只要愿意跟随我军行动,官职不变。”李定国赶紧许愿。
“多谢安西将军盛情。”
李定国客客气气地说,马忠良、吴三省等在一旁扬刀恐吓,黄蒙等哪里敢不答应,只得跟随上路。
“张大人,不知重庆府有多少人丁?”
“回安西将军,重庆府共计17万户。55万人丁,其中有7万户,25万人在重庆城。”
“重庆府还有多少钱粮?”
“共计有钱十五万两千两,粮有五百万斤。”
“五百万斤粮食,人均二十斤粮食,吃不了多久啊。”李定国着急道。
“安西将军,这是官仓粮食,大多数百姓主要是自已储粮。”李定国内心哑然失笑,这古人包括近代人,都是自已储存粮食,官仓储存粮食其实很少,只有到了他穿越前的时代,城里人一般不再储存粮食。
“张大人说得是,重庆府有多少军队?”汪公福问道。
“重庆府原有军队八万多人,现在逃散很多,只有四万多人了,炮共计两百门,船只一百七十余艘。”通判黄蒙回道。
听到炮有两百门,李定国喜出望外:“有多少火药?”
“有多少火药,火药有三万斤,硝有五万多斤,硫有五千多斤。”黄蒙对答如流。
“铁呢?”
“三十多万斤。”
“不知这些仓库在哪里?我军须立即接收。”李定国问道。
“安西将军,下官等带路便是。”李定国连忙率领谯山等接收了这些仓库,不过事实上,这些仓库都在城南,靠近码头。这城南虽是穷人地方,却颇多军用民用仓库,谯山带人找到了明军的几个仓库,将大炮、马匹、粮食、火药和其它物资封存,衣物等部分分给了各营,单单将银库和兵器保存了下来。
安民军挺进城南,随后,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率军入城,重庆城东西北三面方开启了人间地狱模式,在汪兆麟的唆使下,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三人纵兵大掠,奸淫掳掠、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就连大西军家属都当了混世魔王,重庆人这才察觉前后脚进来的军队,完全不同,只是已悔之晚矣,聪明的就把青壮年还有大姑娘小媳妇往南城送,动作慢的便只能任人宰割,如此三日,重庆人口只余十几万人。
李定国将十几成两银子和兵器库全部献给皇太后,皇太后大喜,赏赐了李定国一千两银子,汪兆麟得了银子和兵器,也就不再威逼李定国。逃离重庆的明军渐渐在上游的泸州和下游的长寿涪陵聚集,需要有人去收拾整编,以便一同抵抗清军。
为此李定国抽空请李占春吃了个饭,饭简单而隆重,重庆降了的官员凡在李部的,都参加了这个宴会,李占春以为是断头饭,拖着脚镣手铐,表现得视死如归的样子。
“来人啊,给李将军松绑。”李定国叫道。
“别,”李占春连忙摆手,“败军之将阶下之囚,还是绑着好。”
李定国拿过刀来,几下割断了绳子,“说起来你我还是本家,占春将军请。”
“李某可不敢坐,断头而已,何不痛快一些。”李占春坚辞。
“哈哈哈,占春将军,这可不是什么断头饭,吃了这顿饭,咱们就送你回去。”李定国端起酒杯笑着递给了李占春。
“李某宁死不降。”李占春态度仍然没有改变。
“我们并没有要你投降啊。”
“不要我投降就放了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占春将军何必着急啊,就算是断头,吃了这顿饭又何妨?”张少府道。
“少府兄是文臣,自然比占春识时务。”占春反唇相讥。
张少府面有愧色,“占春将军,少府大人说得好啊,将军连死都不怕,还吃一顿酒食?”黄蒙反问道。
“本将军有何惧?吃便罢了。”李占春大喇喇地坐下。就这么地,众人才坐下吃了,酒过三巡,李占春道:“酒食已饱,李占春要感谢安西将军,能做个饱死鬼,动手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占春一意求死,可曾想过,这世界活着比死更难?”李定国问道。
李占春诧异地睁开眼睛:“愿闻其详。”
“当今满清横行,饿殍遍地,人命不如草,就比如我李定国,手下有两万人要吃要喝,城外有十万清军虎视眈眈,左右有大量明军,敢问占春将军,活下去和一死了之,到底那样更容易些?”李定国迥迥有神地盯着李占春。
“这……”李占春迟疑了,这李定国是个出了名的武将,没承想思维还这么犀利。
“比起艰难求生,死才是真正的懦夫。”汪公福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敢于活下去,我敢我满清作战到底,但我李占春决不投降。”李占春大声说道。
“我李定国从来没有要与占春将军做朋友,也没有要求占春将军投降,甚至从来没有邀请占春将军加入过安民军,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抗清的盟军,我们不一定做朋友,但我们是盟军。”李定国挥舞着拳头。
“满清是给崇祯皇帝报仇的。”李占春道。
“李将军,你真是幼稚。崇祯皇帝在时,满清多少次入塞?杀了多少人,攻了多少次京城?如今他们要是报仇,怎么不立明朝宗室为帝,满清在北京一次就杀了54个明朝宗室?扬州十日,嘉定三日,满清杀了我们多少汉人?圈地剃发,满清这是要毁我根本啊!”
“是啊,李将军,满清才是咱们共同的敌人。”黄蒙道。
“满清可恨我也知道,可是这跟你要放我有什么有关系?”
“你与于大海交好,于大海正在涪陵收集溃兵,我想请你回去,带个话。”
“什么话?”
“咱们汉人不打汉人,先打满清。”
“若是他不愿意呢?”李占春问道。
“你们二人都是明事知理的人,如果连你们都想不通这样的道理,说明咱们汉人活该灭种,我也无话可说。”李定国心想,你们要都不愿意打满清,正好,我就归顺满清也没有啥。
“咱们怎么打满清?”李占春问道。
“你看,涪陵、重庆、泸州、叙州都是长江边上的城市,满清是北人,不会水,只要咱们守住了长江防线,满清缺粮,他们早晚得撤出四川,守住了四川,汉人不至于灭种。”
“你的意思要咱们守住涪陵?”
“对,我估计满清主要攻击目标是重庆,也不排除攻击涪陵,大家各尽其职,互相支援。”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个协议,到满清撤出四川后就作废。”
“一言为定。”
豪格在合川听到大西军夺取重庆的消息,气得七窍生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肃亲王,咱们可以选遣一支骑兵,趁他们立足未稳,打掉汉人的嚣张气焰。”满达海建言道。
“肃亲王,属下愿意率军,立即进攻重庆,抢这个头功。”豪格一看,此人便是父皇御封的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鳌拜统领真乃满族洲第一勇士也,尼堪,着你率军以鳌拜为先锋,立即向重庆进发,对孙可望等发起进攻,务必挫其锐气,灭其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