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哼了一声,道:“几个小崽子,识相的就赶紧出来!”
树林里,项继先冷笑着应道:“有种的你就进来!”光棍不吃眼前亏,黑龙才不会触他这个霉头,举起双手向两边一挥。十几个人会意,悄悄的向两边包抄。
夜风习习,树影婆娑。
江南的的水乡沟汊纵横,一般有水就会有树,但绝少占地广袤的大树林。很快,就发现了前面有人影晃动,愈加变得小心翼翼。对方似乎也十分忌惮,观望好一阵子才会迈出一步。不过,没多长时间,就发现了不对。怎么都一个样子?忍不住轻轻打了一声唿哨。果不其然,对方也打了一声唿哨。
是自已人!
嘿!黑龙气得一跺脚。难道这几个小鬼会飞天遁地不成?愤懑已极的黑龙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怒吼。怒吼犹如受伤的猛虎,绝望,愤怒。他不知道自已还有没有脸回龙王寨?本来以为志在必得,到头来又是功败垂成,这面子可是栽到家了!
这时,才没有人敢去捋他的虎须,一个个很识相地散开去找线索。黑龙对手下十分满意,抬起头,找出北极星,辨别出方向。很快,有一个手下叫道:“五爷,这里有一截木剑!”
木剑!黑龙急跨了十几步,走到了那个手下的旁边。果然,草丛里露出一截木剑,影影绰绰,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真是难为了这个手下。黑龙大为高兴,向手下打了一个手势。手下会意,拿出火折子,轻轻一抖,火折子发出淡淡的火光。
黑龙俯下身,拨开茅草。草丛下是一截枯裂的树桩。木剑就插在了裂缝当中,足有两三寸深。握住晃了一下,竟然没有拔下来。黑龙没有把木剑拔下来,伸手拿过来火折子,又向前照。前面的茅草显然是被什么压了一下,倒伏了一片。黑龙向前挪了两步,仔细在查看草丛。嗯,草丛里闪烁着一个亮点。拈起来,是一粒豆粒大小的珍珠。这不是耳坠上镶的耳珠吗?看来,这几个家伙进来就没停下。哼,看你们能跑哪去?向聚过来的手下一挥手,追!
出了树林,是一条丈把宽的乡间土道。两边是水草繁密的河沟。追出了大约有一里路,眼前出现了一个双阳岔道。黑龙站在左看看,右看看,指着一个手下,道:“你们几个去那一面。你们,跟我来。”他自信,就算几个小鬼歧路分兵,他们也都对付得了。
又追出没多远,一个手下被绊了一下,抢出了好几步,险些跌倒。黑龙暗骂了一声废物。刚要呵斥,那个手下却转回身,捡起了一截东西,惊喜道:“这是另一截木剑,五爷!”
黑龙一把抄过来,不错,正是。跑的不慢啊!低吼一声:“追!”几个人加快脚程,一路往下猛追。
正所谓穷追不舍。一口气追了足有十几里路。黑龙开始疑惑起来:几个小鬼的脚程会有这么快吗?不由自主地慢下来。随即停下,伸双臂拦住手下。这不是调虎离山吗?黑龙嘴角抽搐了两下,恶狠狠地道:“走!回去!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每个人都觉得收到了愚弄,没有人出声紧紧跟在黑龙身后,急匆匆返回枫桥镇。
虽说也是脚下生风,但是还是比刚才追赶时慢了许多。这并不奇怪,一者白白追赶了半夜,折了锐气;再者,王宾的宅子就在那里,既不会动,更不会跑掉。早一点,迟一点,都无所谓。
夜色褪尽,黎明将起。枫桥镇笼在淡淡的晨雾当中。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老人站在枫桥上东张西望,不时地敲打桥栏。一个手下附在黑龙耳畔道:“五爷,这个老糟头子就是那个隐士王宾。”
黑龙一顿,道:“你去他家看看。”
“是。”那手下领命,径直从王宾身后穿过去,直奔王宾的住宅。片刻之后,枫桥镇里飘起一股浓烟。过了一会儿,那个手下施施然地从镇里走出来。嘴里还咬着一支野菊花。见到了黑龙,吐掉野菊花,轻描淡写地道:“我把那几间破房子烧了,五爷。”
烧几间房子对于黑龙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烧了也就烧了,他才不会在意,道:“没有人吗?”
“没有。”手下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黑龙咬了咬牙,道:“我们走。”
桥上,王宾浑然不知,还在张望。
就在王宾的宅院被烈火吞噬之时,项承志四个人狼狈不堪地逃进了一座大山。
其实,项承志几个人根本就没有返回枫桥镇。为了避免被一网打尽,就在双阳岔道,兄弟俩分了手。一分手,铁家姐妹就一步不落的紧跟项继先,项承志自已跑上另一条道。跑出了一段,项继先和铁家姐妹就躲在第二截断剑的水沟下。如果不是黑龙误以为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匆匆返回枫桥镇,只要稍加搜索,几个人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如果说是计,最多也就是歧路分兵或假痴不癫而已。当时躲在水沟下只是跑不动了,才歇了一会儿。不想误打误撞,反倒逃出魔掌。一夜的舍命狂奔,直到钻进了大山才松了一口气。
望着灿烂的朝霞,三个人几乎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昨天还在安静祥和的枫桥,一夜之间,就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大山里。三个人一头栽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歇了一会儿,项继先挣扎着爬起来,寻找能吃的东西。好在已经是晚秋,满山遍野都是熟透的野果,随便一转就采摘了二三十个,分给铁家姐妹。
胡乱地吃了两个,压了压难耐的饥火,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嘴里含着还没有嚼烂的野果就发出了鼾声。项继先倚在一棵树下,一边啃着野果,一边惦记着另一条路上的哥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心里想着,头脑一阵一阵发沉,尽力地晃了几下,勉力支持了一会儿,头一歪,也睡着了。
希聿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马嘶打破了山林的寂静。睡梦中的项继先一激灵,陡地睁开眼睛,转头往下面看。这里只是一段缓坡,山下的道路离这里只有十几丈远,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匹马的前蹄刚刚落地,不停地甩尾刨蹄。一个骑士翻身下马,正在向一个人说着什么。
难道在这座山上也有山贼吗?刚刚从山贼的狂追下逃脱,项继先现在还心有余悸。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姐妹俩,抄起秋水寒,悄悄的向骑士靠近。还没等他靠近,骑士已经扳鞍上马,马镫一磕马肋,绝尘而去。骑士一走,一直隐在树后的人发出一声叹息,匆匆向山里走去。
项继先不禁愣住了。灰衣飘飘,头戴斗笠,这不是出家的僧人吗?深山藏古寺啊,有了寺庙就不愁吃喝。项继先忍不住一阵兴奋,折身往回跑。
“凌霜,凌霜,傲霜,傲霜,快起来,快起来!”激动之下,伸出两只手拍打姐妹俩的脸颊。
他自觉的不重,姐妹俩却觉得吃痛不轻,捂着脸颊坐起来。秀目里满是疲惫和惊惑,看着项继先。项继先兀自没有感觉到自已已经大大的失礼,道:“快快,这山里有寺庙,我们赶紧去赶他们的早斋去!也许现在还能赶上。”
哦,姐妹俩这才明白过来。傲霜双手一撑地,刚一用力,却感觉到浑身酸痛,“哎呦”一声跌倒,伸出手,道:“继先哥哥,继先哥哥!”项继先连忙伸手去拉傲霜。不料,不但没有拉起人家,自已也一个趔趄,差一点压到旁边的凌霜。刚才只是一时兴奋,没有感觉到,现在才知道自已也是酸痛不已,忍不住哈哈大笑。
姐妹俩虽然是回民,对汉人的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不在意。但是毕竟生长在中原,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也是受了不少的影响,虽然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也强不到哪去?不过,项继先着自嘲的一笑,姐妹俩的羞怯也随之烟消云散,掩口而笑。
笑罢,项继先开始活动胳膊腿,慢慢的爬起来,试着走了几步。摇摇晃晃,趔趔趄趄,不得不用秋水寒拄着,才勉强稳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真不知道刚才我是怎么站起来的,还走了那么远!”
凌霜拄着木剑,正一点一点试着站起来。傲霜双手抓住旁边的一棵小树咬着牙站起来,靠在树干上,喘了两口气,道:“你在问谁呀?”我?我哪里知道?项继先只有摇头。
三个人活动了好一会儿,才出了树林,沿着小道向山里走去。
山路蜿蜒,不时飘下一片两片泛黄是树叶。秋天啦,毕竟是秋天了。嗅着山间清爽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心旷神怡,竟忘记了许多的疲劳。
走了约二三里路,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庙门。门下,站着一个形容清瘦的老和尚。石阶下,也站着一个和尚,光光的头颅,宽大的灰衣,后背上背着一只斗笠。这不是刚才和骑士说话的和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