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智通人才市场,子图搭上通往厚街的公交车,看到了久违的向卡和妹的。妹的是治安队的,仨人开着边三轮巡逻车横行于市,像城管一样耀武扬威,子图一吐两个月来的晦气。看着路人用防强盗般的眼神瞪着他们,那一刻,子图感受到了作为行政执法人员的神圣。晚上,他们斗地主,子图觉得自已赢了一周的生活费,便说:“兄弟们,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完全不顾向卡抡起的拳头,三个人在不足十五平米的阁子里横一竖二地躺下了。
第二天,刘子图继续找工作。
“我因为听说广东人是很敬重鬼的,所以我建议你找工作时随身携带几支香,看到合适的工作就拜一拜。”华哥叮嘱子图道。
但子图找不到香,只好半夜起来偷人家祠堂供祖的香火。“总要看一看广东的鬼长什么样。随便搞点香蕉、苹果吃吃——都大半年没吃过水果忘记是什么味道了。”隐隐感觉自已被跟踪,子图起初一阵心惊,接着又升起一丝感动——来杏州这么久,第一次有人这么瞧得起他。但是为防止劫色,他急中生智,想起华哥教授的方法。他敲了敲祠堂上的木牌,骂道:一群狗娘养的不孝子孙,竟然连大爷的名字都刻错了。只听见扑通一声,一个人影栽倒在臭水沟里。具有杏州特色的臭水沟。
有二天,刘子图吐了。估计是吃了沾有臭水的苹果。
他继续跑智通。
看到一个招VFP软件工程师。子图依稀记得曾过了VFP全国二级,于是掏出香,拜了拜,把简历递了上去。
“你喜欢登山,为什么?”那人问他。
估计那人是想引导子图如此回答:登山富有挑战性,我喜欢迎接挑战。
“是啊,因为我们那里没有山。”刘子图不知趣地说。
刘子图那里本来就没有山。那人笑了笑,估计觉得子图很幽默。于是说,下周过来上班吧?
子图受宠若惊,又生怕他反悔,说:“您再看看简历吧?”
当天晚上,为了证明有登山的爱好,刘子图一个人爬了一次旗峰山。
4面试(三)
周一,子图去报到。先坐到汽车东站,然后转83路坐到大朗天桥,然后转镇巴到黄草朗,然后坐5块钱的黑摩的到一个小村子,然后直行300米,左转——还是没找到那个厂。他掏出手机,打人事部的电话,重拨了N次,终于通了。接电话的是个女的。他说,小姐啊,到底怎么走啊?那女的用半生不熟的国语没好气的吼道,你说什么?他说,小姐啊,我不知道怎么走啊?那女的有点不耐烦地说:你叫谁是小姐?他说我叫你啊。才想起来,在这边 “小姐”是不能随便叫的。再说,他囊中羞涩,也叫不起小姐。但是他又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不能违心叫“靓女”。于是,他说,算了,小姐,我自已找吧。只听见那边摔电话的声音。
他到处找人,终于找到人烟,几个穿着治安服的人正地斗地主。他跑过去,客气地说:各位大哥,请问一下怡城怎么走啊?他们当他真空。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正碰上一位老大爷。他想,上了年纪的人应该和气一点。于是凑近去,用他平生最标准的澧县普通话问道:“老大爷,请问一下,怡城怎么走啊?”老大爷茫然地看着他,仿佛他是天外飞仙,摇摇头,走了。
他只好再打怡城的电话,通了。迫不及待地说:“我是过来报到的,我可能到了,正在一棵柳树下。”
“柳树?我们这里有柳树吗?”接电话的竟是个男的,声音很做作。若干年之后才知道,所有台湾人都那么说话。
“先生,你是到我们怡城来报到吗?”那边问。
“是啊。”他说,接着他把过来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先生,你是说是坐了5块的摩托车吗?是不是坐过了哦,到我们这里才3块钱耶。”
刘子图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说:“反正我是按着你们说的路线来的,现在正在一棵柳树下,应该到了。”
“先生,刚才我们一位同事说,我们这里没有柳树哦。芒果树倒是有一棵。”
“它上面又没写名字,可能是芒果树吧。”他说。
“先生,那你不动啊,我给您开门。”
刘子图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卡擦”一声,芒果树后面开启一道卷闸门。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架着一副眼镜朝外面东张西望,然后对着我喊:“先生,是你吗?快进来。”
从此,他明白一件事实。不但一般的树上面不挂牌子不写字,有的厂也是不挂牌子不写字的。他想,我到里面可不可以也不挂牌子不写名字呢?
“进厂要先交50块的押金或者押上你的身份证。”
“不是规定不准收押金、扣身份证吗?”子图说。
“某党某国不是也规定不准贪赃枉法,又有几个不贪不枉?”
虽然觉得不够和谐,但是事实。他于是说:“我能不能先上一下洗手间?”
在厕所,刘子图掏出一根烟,一边抽一边进行严重的思想斗争。现在有两条路摆在前面,要么出钱,要么卖身。怎么办?于是他选择抓阄。
最后,他决定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