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启,姬凌云合目坐在车内冥想,听雨陪侍在侧,小心翼翼观察着她,几番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听雨抿唇,几番犹豫下才小心翼翼开口,“殿下近来为何总是以大殿下的名义做好事?”
她不解,以往自家殿下和大殿下虽然不到你死我活的境地,却也是针锋相对,不知何时起,她们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姬凌云勾唇,这个问题倒是问到她了,理由还没编好。
想着,指尖不自觉叩击木窗,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一时间马车内静得针落可闻声,一股无形的压力徐徐展开。
片刻之后敲击声终止,她笑道,“捧杀,先将皇姐捧到高处,然后再狠狠的坠落,岂不是比以前的计谋更好?”
她的笑容很灿烂,但眼底不掺杂任何情绪,冰冷如寒冬,就像是一个冷血的疯子,发起疯来六亲不认。
听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直犯怵,“殿...殿下英明!”
看着她震惊害怕的模样,姬凌云移开了审视的目光,嘴角浮出一缕苦笑。
曾经她与皇姐争斗的确是真心为了太女之位,可自打得知坐上皇位必然短命后,便对这个皇位再也没了非分之想。
她想通了,权利并非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后才能获得,相反,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就必须舍弃很多。
她自认为是一个贪婪的人,得到的东西她做不到放下,她爱权利,爱富贵,也爱江山,更爱这片土地上的烟火气。
“殿下,到了。”
刚撩开车帘,便听见一阵雀跃的欢呼声传来。
“打得好!使劲儿打!”
“千万别放过他!”
只见七八个男子将贺云起死死围住,带头人更是凶神恶煞地揪住他的衣领。
“贺云起,你不过是个低贱的质子,怎么敢不听老子话的?”
说着,男人一把将他推到地上,鞋底混着肮脏的泥泞就这么毫无顾虑的踩在他身上。
然而他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看得人火冒三丈。
“老大,别跟他废话,贱骨头就该打,大家一起上,打到他服为止!”
无数拳脚顿时如细密的雨点般落下,每一寸肌肤都在被烈火灼烧,攻击愈加猛烈,每一击都让贺云起感到五脏六腑在翻腾,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只发出几声低沉而短促的闷哼。
见状,钱有财抬手示意其他人停手。
他蹲下身来,阴鸷地盯着贺云起怀里的画,假惺惺道,“何必呢?乖乖将东西交出来,你也少受些罪不是?”
“不可能。”
贺云起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紧了紧手臂将画死死护在怀里,身体因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
“好,有种!”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贺云起被猛地踹出,重重砸落在地。
他强忍着胸腔传来的剧烈疼痛,奋力朝落到几丈外的画像爬去。
可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钱有财当着他的面将画像展开,不怀好意的递到其他人面前甩了甩,“我就说吧,这小子肯定对姬凌云心怀不轨。”
提到姬凌云,有几人开始感到害怕,他们的家世不及钱有财,若是姬凌云找他们算账可就完了。
“老大,贺云起跟二殿下走得近,万一这小子告状怎么办?”
“怕什么,天塌了有老子顶着,连陛下都得看我母亲三分面子,她左右不过是个废物皇女,陛下会听谁的这不是一目了然?”
钱有财的母亲钱倚云乃六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手握百官考核任命,更是跟随陛下多年的朝中老臣,可以说是仅次于百官之首丞相的存在,就连皇帝都得忌惮三分。
况且钱倚云就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更是宝贝的紧,一点委屈都不让受,以至于养成了如今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听到这话,贺云起突然挣扎起来,“阿姐才不是废物!”
可他的挣扎只会让钱有财更加兴奋。
钱有财一脚踩到他的脸上,“你说,废物皇女若是知道了你的龌龊心思,会怎么办呢?”
“你敢!”
贺云起双眼通红想要扑上去,却被按得死死的。
“有什么不敢?”钱有财贴着他耳边低声道,“我不仅要把画像送到废物皇女面前,还要把你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全都告诉她。”
贺云起双拳紧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猛地挣脱了三四个人的禁锢,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他死死掐着钱有财的脖子,双目猩红,骂他打他都可以,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他的面诋毁他的阿姐!
“今日之事阿姐若是知道半个字,我就杀了你!”
认准了他不敢真的杀自已,钱有财竟放肆地嘲笑起来。
“杀啊!你敢吗?”
他可是吏部尚书之子,区区质子若是敢动他半分,他母亲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真当我不敢?”
贺云起的双手紧握,每一寸肌肤都在用力,掐得钱有财脸色铁青,几乎就要命丧黄泉,可紧要关头,他还是松开了手。
他确实不敢,他只是一个人人可欺的质子,他的国家他的亲人全都不要他,若是阿姐也不要他,身后便真的空无一人了。
“那你觉得我敢吗?”
忽地,一阵熟悉的兰花香乘风而来,抬头看去,只见姬凌云长亭玉立,手中长剑泛着寒光。
“阿...阿姐...”
姬凌云不悦的蹙起眉头,“怎么又将自已搞得这么狼狈?”
她垂眸看去,却意外瞥见滚落在地的画像,画中两人身穿婚服,赫然是她与贺云起。
四目相对却相顾无言,贺云起默默将画收回,姬凌云也配合的移开了视线,全当什么也没看见。
“二...二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剑刃冰凉刺骨,钱有财小心翼翼将脖子往后缩了一寸,虽背地里骂姬凌云是废物,可真当剑刃抵在脖子上时,还是感到一阵害怕。
“那我应该在哪儿?”
姬凌云用剑尖挑起钱有财的下巴,的确与吏部尚书长得三分相似,背影也正是方才当街纵马的那位。
只是这张脸上集齐了他双亲的缺点,对于姬凌云这种爱美之人来说,丑得令人心烦。
当即一脚踩在钱有财胸上,将他死死按倒在地,锋利的剑尖朝着左胸口下三寸一点一点用力,直至鲜血缓缓冒出。
“二殿下饶命,二殿下饶命!我母亲是吏部尚书!”
钱有财害怕极了,姬凌云毕竟是皇女,就算真杀了他,皇帝也不会拿她怎样。
“哦?竟是吏部尚书的好大儿。”他的求饶声很动听,姬凌云难得高兴,于是将剑递给贺云起,“教你一身功夫,便是让你用来挨打的?”
有了姬凌云撑腰,此刻的贺云起就像是脱了缰的疯狗,再无所忌惮。
“我...我错了...”
强烈的恐惧感扑面而来,钱有财一边哭着求饶,一边奋力向后爬。
“贺云起,我向你道歉...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可贺云起眼里的狠戾与嗜血越来越强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啊——”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钱有财的右手筋脉被贯穿,他捂着伤口蜷缩在地,剧烈的疼痛使得全身止不住的痉挛。
“够了,留他一条性命。”
姬凌云叫住了还想继续的贺云起。
她将带血的剑扔到钱有财面前,又扔了一锭金子在他身上,“废你一条胳膊长长记性,以后滚远点,别让本殿再看见你。”
钱有财连连点头应呵,可当两人走远后,他强忍着痛苦爬起,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眼里的滔天恨意誓要将人撕碎。
“你们等着!我母亲一定不会放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