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渺意识回笼，才发现谢夜行手里拎着水桶，给她倒了温水。
身体几乎冰火两重天，她紧绷着身体，脸色从红到苍白：“那不是、谢大人、不愿意帮我。”
而且，虽然她来自现代，也谈过两次恋爱，但却只和男人拉过手，她虽不是老封建，但也希望第一次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
方才是没有办法，若是有办法，她当然还是想把清白留下。
他不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这么想着，但严寒从皮肤漫进骨髓，饶是加了一点温水，仍旧冷得忍不住颤抖。
夏珠瞧着宋渺的模样，忍不住哽咽：“小姐，我还是再去给你打些温水吧。”
宋渺却咬着牙：“不用。我还可以。”
谢夜行微沉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她身上只有一件很薄粉色烟罗衫，此刻早已经被水打湿，贴在身上，能看到里面朦胧的曲线，两片肩膀很薄，仿佛轻轻一捏就能碎。
他倏地顿住，没再往下看。瞳孔却仿佛水墨再深了一层，再抬眼，落到宋渺的脸上。
青丝散落在水中，那张苍红到发紫的小脸却异常的坚毅，唇紧抿着，下颌崩成了一条利落的斜线。
浸满水雾的双眼还染着情欲，眼角洇着绯红，但眼瞳却黑如绸缎，平视着前方，此时此刻多了一股不屈服的坚韧。
谢夜行袖中的拇指在玉扳指上摩挲了下，长睫翕动。
第一次在薛府喜园的幄帐里看到她，便觉得她看起来娇柔，实际不然。
看似易折的娇嫩花朵，拨开底下却是充满生命力的菟丝子......
上次在皇城司狱那次一样，今日更是如此。
他看着她的脸，脑中忽然闪过六年前的画面。
六年前那晚的自已，因为躲避士兵的追捕，寒冬腊月，他带着他们的遗物，在雪里冻了好几个时辰。若非那一家人发现救了自已，自已恐怕早就冻死在那个山洞里。
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也这样？
长睫微颤，想说什么，
“.”
然而宋渺的神情却异常坚定，饶是已经被冻得双肩直抖，但仍拧着眉头坚持着，让他把话咽了进去。
他凝着她，听不出情绪地说：“既然宋小姐这么能冻，那便冻着吧。”
离开之前，他偏头扫了眼夏珠：“照顾好你家小姐。”
-
另一边。
长乐宫东南方向的围猎场的雪地上布满马蹄印，人已经全部离开，只剩下宫人将被射死在地上的牲畜抬上车。
所有随行的人都回到了主殿长乐宫，皇帝坐在主殿，方才他骑的马在围猎途中突然出了问题，马疯狂地疾跑起来，千钧一发间，一道灰色的身影上前，冒着性命之忧用高超的马技控制住了马匹。
皇帝惊魂未定，一直到在一旁围观的皇后娘娘和太子赶过来，他方才缓过来。
负责马匹的官刘继被问责，按理说当斩，还是五皇子向皇帝求情，念着今日是节日的缘故，皇帝难得见五皇子有仁爱之心，便饶过了那刘继。
此刻殿前跪了一众人，皇帝的视线落到人群后方那抹灰色的身影上。
“你叫什么？在朝中何部任官？”
那人抬头恭敬回到：“回陛下，微臣名叫杨无恙。现下户部做事。”
六公主听着这个名字觉得几分耳熟，她说：“诶，我先前听过你的名号，你是不是丰和二十六年的进士及第？”
皇帝再看他的脸，方觉得有些眼熟，原来竟是三年前的探花郎。他是记得三甲里有个人出身贫寒，文章做得好，政论鞭辟入里，自已还有印象。
六公主说：“没想到你功夫还如此了得，父皇，他护驾有功，今日又是节日，不得大大赏赐？”
皇帝目光落到他身上，沉吟一番，说：“你说你在户部任官，官从何职？”
杨无恙埋头：“回陛下，臣现下是户部员外郎。”
皇帝点点头：“户部员外郎，你既有那等能力，又有如此魄力，正好户部有个职位空缺，那便你先上去补着吧。”
话音一出，殿里的霍仪和五皇子阵营的一些大臣全部都变了脸色，“陛下，户部郎中可是......”
皇帝摆摆手：“怎么，朕现在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
其余人还要再说话，皇帝打断，扫了一圈，问身旁人：“谢卿去了何处？怎么不在？去找人叫他过来。”
没过多久，谢夜行便从殿前出现，忙地行了礼：“臣护驾来迟，臣有罪，陛下没事吧？”
皇帝目光扫过他，微咳了咳，“朕需要你时你不在，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谢夜行便作揖：“陛下教训的是，臣谨记。”
“好了，朕无事了，都散了吧。”
六公主忙迎上去，“方才父皇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你不是一向最体已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谢夜行：“方才臣......臣遇见了一女子落了水，找手下人相救，耽搁了时间，没想到竟发生这样的事，是臣的错。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目光在谢夜行身上扫了扫，又摆了摆手，说：“无碍，好在有惊无险。那户部的一个叫杨无恙的人救驾有功，朕给他封了户部郎中，爱卿觉得如何？”
谢夜行眉头微蹙了蹙，清晰地落在皇帝眼中，而后他说：“既然护驾有功，这般安排自然极好。”
皇帝便哈哈笑：“谢卿也觉得好，那便好。”
等六公主离开后，他对谢夜行道：“先前那药极好，爱卿这几日再给朕弄些来。你今日在宴会上是看上了谁？同朕说说。”
谢夜行想了想，斜眸微动，语气透出几分亲昵：“不瞒陛下，臣确实看中了一人。不过佳人还需慢来，臣府中还有圣上赐的美姬，就不劳烦陛下了。”
皇帝哈哈大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年轻人讲究过程，那朕也就不多事了。需要时，尽管同朕说。”
“谢陛下厚爱。”
等谢夜行从长乐殿出来，神色立刻恢复了一贯的冷冽。他并未直接去紫宸宫，偏头问一旁的卫应，“六公主方才去了何处？”
卫应道：“皇子和公主都在秋雅殿休息。”他多嘴问了句，“大人，是想要去找六公主？”大人不是一直回避六公主吗？
谢夜行点头，没有说多余的话，转身去了秋雅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