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夜行走后,宋渺回了春草堂,等霍思忙完后,几人一起去了药堂的后院。黄大夫外出采药,傍晚才回来。
宋渺将自已做的果茶、奶茶和点心拿出来,摆到桌上。
药堂里除了霍思、黄大夫,还另请了一位新手大夫陈与和两个帮工,这会还没有回家,宋渺便给他们都盛了一碗。
陈与从未喝过这种奶茶,也大概从未见过宋渺这种美人,一时间红着脸也不敢她,支吾地称赞:“比、单纯的奶和茶都香,鄙人从未喝过这般好喝的奶茶,宋小姐是如何、如何做到的?”
若非原料不足,宋渺还能做得更好喝。
黄玉白:“好喝是好喝,若是把这里的茶换成药汁,不知道是否能制成口味更好的药奶。”
宋渺:“......”
霍思:“确实好喝啊,渺渺你这法子难道是从北牧那边学来?”
宋渺:“不是,是我在一本书上所得。”
黄玉白:“你家莫不是开书店的?为何有那么多奇书?你什么时候回家?不如把老夫带着?”
宋渺:“......”
提到回家,宋渺想起,昨日她又收到了从肃州捎来的邮筒书信,是她那不成器的父亲写来要钱的,说他赌钱输了,开口要一百两,说她若是再不理,他就从肃州过来闹到侯府上,让她没法再在侯府住下去。
宋渺没有理他。她知道他肯定不会闹到侯府来。只是这封信提醒了她,她确实在侯府住了不短时间,而且她后面还有事要办,再住下去也不方便。
宋渺便把今日来春草堂的目的说了一番。
谢煜他得了阑尾炎,日后多半还要发作,最近这段时间也须好好调养。正好趁此机会,她想问他们要些养胃的方子,做到点心里,便可以以此和谢煜搞好关系。
要完方子后宋渺便回了侯府。
刚到清香苑门口,便看到了侯夫人顾清婉身旁跟了阮姨娘阮瑜,还有姜府的姜闻馨,以及几个丫头从她的院里出来。
阮瑜见到宋渺,忙冲她使了个脸色。
宋渺便欠身施了个礼,讶然道:“侯夫人,姨母,你们怎么有空过来?”
顾清婉的目光落到宋渺身上,天色已经暗了,借着院门口灯笼的光,能看到面前的女子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未施脂粉,却柔嫩得如同三月新芽,那一双含着惊讶的眼睛尤其明亮,盈盈泽泽,映着灯盏的光,像是会说话。
顾清婉方才觉得,自已竟像是头一回看清这个人,长得这副狐媚子的模样,怪不得渊儿的心那么快便被她给勾走了去。
“宋小姐又这么晚才回来?”顾清婉上下打量她,不由一分动怒,“你现下虽然还没嫁入我侯府,但是渊儿的未婚妻,又住在我们侯府,一言一行代表了我们侯府的脸面。这么晚了还出去抛头露面,说不定又会遇到什么问题,还是宋小姐觉得,上一次去了皇城司狱一趟还没惹够麻烦?”
宋渺抬头瞥了眼顾清婉,她保养得很好,模样看起来顶多三十多。在书中,国公府出身的顾清婉一直都看不上书中的宋渺,所以对她态度很一般。
自已讨好慕无渊、谢夜行和谢煜都是为了自已的目的,但不代表她要忍他们以外的其他人。不过确实是她住在侯府拿人手短,现在还没搬出去,被批评一下就批评一下吧。
见宋渺半低着头鹌鹑似的不说话,姜闻馨只觉心中畅快,面上却善解人意地道:“毕竟宋家妹妹不在望京长大,比不得望京城里的那些小姐千金,长在乡下家教又宽松么,性子自然也就野了一些,姨母莫和宋家妹妹一般计较。不过要我说句公道话,侯府不比宋家,宋家妹妹来了这里,便要守府里的规矩。整日在外面跑,哪天别不知道就惹了不该惹的人,说不定就坏了名声。”当然,坏了名声最好。
这话连身旁的夏珠都听出来了,不就是讽刺她家小姐出身不如望京这些小姐吗。自从住到清香苑里,私底下那些人不知道说了多少闲话,她不是不知道,她自已可以受委屈,实在不忍心看到小姐这样受欺负,要回肃州就回。
她想说话,宋渺却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口中的话便不甘不愿地咽了下去。
顾清婉屈尊降贵扫了眼宋渺:“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当个恶人把宋小姐掬在侯府,你若是性子野喜欢外出,这两日便收拾收拾回肃州吧,到时候也无人管你,也省得惹出事端。”
一旁的阮瑜脸色也不太挂得住,宋渺毕竟是她的表侄女,她们说她也相当于说半个自已。但毕竟顾清婉在,只好打圆场:“姐姐说得也有道理,渺儿出来了这么久,先回肃州也好。快过年了,你父母这么久没见你,也定会十分想念。”
几人说完,忽然听得轻哼一声,正疑惑从哪儿来,却发现一直半低着头的宋渺抬了头,原本恭敬的神色忽然变得一副无所谓的淡然。
她唇角微微勾,温声询问:“各位说完了吗?”
几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什么意思,只见少女的脸微侧,先是把目光落到了姜闻馨身上,开始了:“宋渺是乡野女子,那又如何?她住在此处是因为她是侯府的未婚妻,是阮姨娘的表侄女,得了侯爷同意来探亲,姜小姐你呢?这么晚了还待在别人府上,难道你生在望京,也家教宽松性子野?既然如此,那你不是百步笑五十?”
“侯夫人,您是侯府女主人,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您有您的看法,宋渺管不着。您既然知晓宋渺家教宽,连我父母都不管,渺渺还没嫁进来,所以您不是更管不着?非要管嘛,宋渺也没有理由要听。至于搬不搬出侯府,若侯爷发话了,该搬的咱会搬。”
阮瑜手抖了一下,果见宋渺下一个便转向了她,好在语气似乎温和了一点:“至于阮姨娘,渺渺那对吸血父母您恐怕最清楚是什么样,他们送我进侯府不就是为了想提前捞些好处,怎么会想念我?当然也不会希望我回去。”
宋渺这番话语气并不犀利,甚至还算温和,但咬字清晰语速匀畅,气都不带喘的,竟让她说出一股酣畅淋漓一泻千里的气势,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她的话给惊得了愣在了原地。
顾清婉反应过来,一口气没顺上来,差点儿厥过去,身旁的丫鬟忙扶着一时乱作一团。阮姨娘也被惊了一通,这宋渺原来分明乖巧又懂事,不过一月多不见怎地会变成这样?
姜闻馨一双眼更是瞪得老大,简直不可思议,娇滴滴的手指伸出来:“你......你......”
宋渺本就养了几天病,精力正充足,见她们一副见了恶鬼被定身的模样,方觉得出了点恶气。这时,竟有股温泉般的暖意从自已手腕处的斑纹涤荡开,让她整个人神清气爽。
见她们憋的说不出话来,宋渺见好就收,这会放柔了声音安慰:“真是不好意思,本来不想如此。只是你们几人联合起来这么对待一个举目无亲的人,没有考虑过人小姑娘的感受,我也不过是看不下去,替我自已说几句公道话。话丑理不丑,你们也别太生气。”
没想到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安慰的效果,侯夫人原来快要顺上的气再一次堵住,甚至咳了起来。
“渺渺你......”
男子清冽的嗓音从后方传过来,宋渺转脸看过去,一袭玉袍的慕无渊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几米外的石板路上,大概是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此刻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