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拍卖结束得很快。
因为世家的妃嫔们不需要阻拦林碧榆拍到龙恩盒了。而大多嫔妃也发现，自已并不需要出很高的金额去抢拍一个龙恩盒。一百个龙恩盒，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会没有，而这极少数的几个人，一定不会是她们。抢得很激烈的，是平民嫔妃们，她们手中银资甚少，最后拍不到龙恩盒的，只可能是她们。
由于拍卖龙恩盒的机制，不论世家平民，都有机会上龙恩榜，得到龙凤和鸣钗。没有人不期冀着自已飞上枝头变凤凰，尤其是平民嫔妃。来自世家女们的嘲讽、轻蔑、鄙夷，让她们对此有着更加迫切的需求。
只是，她们争抢再频繁、再激烈，也往往都在世家妃嫔一个轻描淡写的一千两银子的叫价面前，归于平淡。
拍卖结束后，众嫔妃都心怀激动和希冀回到了自已的寝宫。满怀紧张地打开龙恩盒，七张，八张，九张……见到如此中庸的龙恩券数量，她们心中热切的期望覆灭了。上午从清宁宫里买到的龙恩券已在少数，下午拍得龙恩券又不够多，怎么可能上龙恩榜呢？
不过希望之火很快又从她们的心中重燃。还有明天，最后一次龙恩盒拍卖，只要运气好，能拍到一个多的，就能翻身了。同时，她们心中还有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有极少数的龙恩盒里，龙恩券极多，所以大多数龙恩盒只有三四张甚至更少的龙恩券。她们手里的七八张，虽然比不过最多的，但已经算得上是靠前的了。
而实际上，夏清婉已经早已经交代好了，今明两天，龙恩盒里的龙恩券，只能有七，八，九三个数字。她要让林碧榆昨天拿到的一百张龙恩券立于不败之地。
……
淑静宫内室，门窗紧闭。
由于虞妃有孕，室内已经久不焚香，但仍留存着往日淡雅的香气。
室内只有虞妃和绯绫二人。
虞妃问道：“那一批龙恩券，明日上午之前，能做出来吗？”
“娘娘放心，明天下午拍卖结束之前，一定来得及。”绯绫道：“皇后既然说了，她不知道每个龙恩盒里有多少龙恩券的话，我们就有操作的空间。只要最后总数对上，三千张。皇后就是有天大的法子，也改变不了她当众说下的话。”
“绯绫，皇后有你这样得力的下属，却不能善用，也活该她处处输给本宫。”
虞妃轻轻抚过自已的小腹，脸上露出一丝慈爱和得意。
多亏了绯绫报信，本应是皇后的皇子，如今已在她的腹中了。
……
国舅爷府。
李省的书房里，李省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面，桌上摆着一列毛笔，俱是北周雪寒之地的狼毫，锐健有力。旁边是一方息文墨庄的油烟墨，黑亮如漆。身前放着一沓生宣，质地绵韧、光洁如玉。纸上有一座山脉正画了一半。已经画完的部分起伏连绵，恢弘大气，观之胸襟开阔、伟岸非常。只是还没画完的地方，才起几笔，山势却突然变得剞劂险峻，山巅仿佛还隐有积雪覆盖站在李省对面的，是太医院之首，章硖太医。他恭敬等着李省作画。看国舅爷落笔，自然流畅，随意而为，显然已是有了一定境界。只是章硖于丹青之道研究不深，并不能看得太分明。
正看着入迷时，李省停下了笔，此画还是没有画完，只是较之前又多了一部分。山巅积雪覆盖之处，又多了黑云压摧。漫天乌云遮天蔽日，汹汹而来，似要吞没山峰。章硖一时间竟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只多这几笔，整幅画已不复之前磅礴气象。
神奇，神奇。
章硖在心中暗暗赞叹，不由得道：“国舅爷真妙手也，这一幅画作完，小老儿不知可否请到家中一观？”
李省道：“太后十六岁入宫，那时我十四岁。如今二十年过去，这画才画到这里，也不知何时才能让章太医带回家中啊。 ”
章硖脑子有些混沌：“国舅爷莫非是说，这画已经画了二十年吗？”
李省笑道：“每年此时，我都根据此时心境，在这画上添几笔。已画完的那些，都是我过去二十年间的心境啊。”
章硖道：“真是雄浑伟岸、气势磅礴，非常人可比。”
李省的指节沉重地按在暗红的桌面上，叹道：“可惜，今时却已不同往日啦！”
章硖一看画上新作的乌云漫天的画迹，自觉避开此话题：“心境因时因岁而动，此时如此，改日未尝不会再变。不知国舅爷召小老儿过来所为何事？”
“多谢章太医吉言。章太医这样的聪明人，世上已是少有了。今日麻烦章太医只有一事相询。太医可还记得前些日与我的那个药方？”
章太医神色一动，垂首道：“小老儿记得。”
“那药方果真如章太医所说一般神奇，一旦服下，首次交合必然产下男胎吗？”李省的身子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必然。”章硖抬头直视李省说道。
“若有人服下此药，章太医可能诊断出来？”
章硖的身子如同定住了一般，长久不动。
“小老儿能说不能吗？”
章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黏滞，像是喉咙里混了痰和沙子。
“你，必须能。”李省一字一顿说道。
章硖干瘦的身子仿佛一下子缩得更小了，低垂的面孔露出苦涩的笑容，皱纹瞬间生长延长，爬满了满脸：“小老儿要去何处诊治，还请国舅爷告知。”
“淑静宫。”
虞妃！
章硖感觉到自已眼前变黑了一瞬，好像是那画上乌央乌央的黑云活了过来，将他的眼睛团团围住。
“求国舅爷先容小老儿回家交代一番。”
“去吧，你那小重孙儿，我已经让人把他从太学接回家等着你了。今晚好好陪他说几句话，明天他就要留在太学，补落下的课程了。”李省道。
“谢国舅爷通融！”章硖的声音颤抖：“小老儿这就告退了。”
章硖转身退下，打开书房门，关上。在关上门的一瞬间，章硖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旁边有侍女见了，急忙来扶。手碰到章硖的身体时才发现，这个年逾九十的老头，全身抖得像是筛糠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