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小小秀女,能有什么办法?”虞妃轻蔑质问道。
“你只管说来,若果然有用,本宫自然赏你。”夏清婉道。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日头渐高,阳光温暖。林碧榆感觉到一股热力从体外汇聚,直冲头顶,隐隐发烫。今日过后,她或许就要飞上枝头。
“今晨,臣女担心家中拿来的贵重首饰无人看管,便等到最后一个出门。出门时在门口两边系了一根细棉线。”
“怎么,一根细棉线就能挡得住偷包裹的贼吗?”虞妃哂笑道。
“虞妃娘娘勿急。臣女在把这根细棉线系上之前,先把它放进了面袋子里混了混,沾满面粉。虽然拦不住那贼,却能在那人鞋上留下一线白印儿。”林碧榆恭敬回道。
“胡说,那包裹是昨晚丢的,你今晨再放还有什么用?不觉为时已晚了吗?”虞妃叱道。
夏清婉露出微笑:“碧榆助本宫捉贼,虞妃为何一再责斥?莫非,虞妃不想本宫拿住那贼人了?”
“皇后娘娘错过臣妾了。臣妾只是觉得这秀女说得无理,不由自主罢了。”虞妃挤出一个笑来。
“本宫倒觉得,碧榆所为,并非无理。”夏清婉道:“那贼人偷了赃物,藏到弄玉轩里的树下,非得有轩中静寂无人,不易被察觉之时机方可。这机会,要不是深夜,众女安眠,要不是今日选秀之时,所有人出轩应选。若是这贼人选在后者,碧榆还真歪打正着,将他给标记上了。”
“所有人,提起裙角裤腿,露出靴筒来。”
院内诸人听令照做。唯有张友金身后一小太监,畏缩扭捏,迟迟不提。
“你为何不提?”夏清婉叱道,吩咐左右太监:“去把他的靴子露出来!”
这两名太监身高体健,提小鸡仔一般捏住那名小太监,提起他的裤脚,漆黑的靴筒上断续印着一根白线。
太监弯下身用手一抹,起身道:“是面粉。”
“精彩,精彩!皇后娘娘这般的人物,北周建元皇帝怎么舍得把您嫁来我大殷和亲。留在北周,若是掌管一国暗谍,只怕早已把我大殷渗透得千疮百孔了吧?”
院门口,一个身姿高挺、雍容有度的身影,脸上带笑,走了进来。
国舅爷,李省。
个把月没有见到李省,没想到今天他出现在这里。听了李省话里什么暗谍、渗透的字眼,夏清婉耳中嗡得一阵噪响,一刹那间几乎失聪。
夏清婉心中惊骇:李省,莫非他发现什么了吗?是周掌柜被他抓住了,还是有什么别的蛛丝马迹?
麟德殿一时间寂静无比,只有李省的话,像是古寺钟声般,不停地在夏清婉脑海中回荡。
“国舅怎么会在这里?”朱璟不假辞色道。
“哦,皇上万岁。”李省像是才看见朱璟般请了安,“微臣入宫看望太后,出宫时路过麟德殿,正好听见皇后娘娘在破案,心中惊异,便走进来了。失礼之处,还请皇上、皇后见谅。”
李省的目光在夏清婉身上逡巡几遍仍不离开,似是一把犁,要犁进夏清婉的身体里去。
夏清婉被他看得一阵发麻,冷声道:“国舅如此看本宫是何意,倒像是要吃了本宫才痛快,莫非是本宫哪里做得不对,吃罪了国舅?”
“皇后娘娘说笑,如今已是一家人,谈何吃罪?微臣只是想,似皇后娘娘这般钟灵毓秀之女子,合该生长于我大殷,怎会是北周人呢?”李省有礼笑道。
朱璟见了李省看夏清婉赤裸裸的目光,心里也是不得劲,莫名感到一股危机,把手揽过夏清婉后背道:“国舅不必遗憾,清婉如今已是我殷国人了。”
“皇上说得是,将来皇后娘娘再诞下子嗣,流的亦是我殷国之血了。”李省哈哈笑道。实则他想说的哪是“我殷国之血”,而是“我之血”。只是他实在不解,为何那一夜过去已经一个月,夏清婉还无有子的消息,反而是阶上的虞妃有了身孕。
夏清婉道:“本宫亦不过寻常女子,有幸得以常伴皇上身边,国舅如此高抬,实在让本宫汗颜了。只是,此间事尚未结束,容本宫有始有终,再问这小太监一问。”
“那是自然。微臣乘兴而来,衷心之语一吐为快,便不陪皇上皇后共审这小太监了。哦,虞妃贵体有孕,如今看也看了,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也该早些回宫,莫要伤了胎儿。皇上,微臣告退了。”
李省行礼离开。
朱璟的牙齿在口中咯咯地响,腮帮微微鼓起。
无礼!无礼至极!
“皇上莫要动气,来日方长。”夏清婉轻轻拢住朱璟的手,小声说。
柔柔软软,温温热热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夏清婉的声音似有一种宁心静气的效果,朱璟心中的怒火竟然渐渐消减了。
反握住夏清婉的手,“皇后去问这小太监吧,午膳前或许还可将这些副册封完。”
夏清婉看向朱璟,朱璟微微点头,眨了下眼睛。夏清婉一笑,转头问那小太监:“你是何时偷的王婉包裹?”
小太监脸色煞白,嘴巴半张,眼神惶恐无助,不由自主地乱飘。
见他不说话,夏清婉又问:“你是自已偷的,还是有同伙?还是谁叫你做的?若是招出主谋,从轻发落。”
“没,没有,是奴才自已,没有同伙,也没有主谋。”小太监六神无主地说。
“没有主谋,你就是主谋,张管事,带下去杖毙。”
“啊!”
小太监惨叫一声,软倒在地,一股腥臊液体从裆下流出,下颌吓得不断颤抖。
“带下去!”
“招!奴才招了。奴才不是主谋,是有人叫奴才做的。”小太监撕心裂肺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