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阿海廷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话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自已知道,不怪许思言对他不信任,就连大臣们也时常觉得他是在发疯。
所以就算他接着说:
“只要清妃愿意跟我回金曦国,吾愿以九座城池作聘。”
大家也觉得他实在疯得没边了。
他以为他谁啊?九座城池说给就给啊?金曦国皇帝都不敢说这大话!
清妃不知是吸多了冷气还是呛到了口水,疯狂咳嗽起来。
众人都在憋笑,只有东方玄篁再也笑不出来。
金曦国谁说这话都是狂妄,是谋逆,是吹牛不打草稿,除了阿海廷——只有他能做到。
他狂,是因为他有狂的资本。
身为三王子,他却直接越过两位哥哥,拥有了铁血军队的掌控权,整个金曦国大半的军队都听他号令。
再加上他母族强盛,拥有的巨额财富足够他在政途上手眼通天,无往不利。
他的光芒,就连他的父亲——金曦国国主都不能与之争辉。
正是有他在,大炎国与金曦国在边境的冲突才从势均力敌转而渐显颓势。
此番他为何突然化作来使、潜入大炎国还是个谜,他的背后可能隐藏着成千上万的军队,只待他号令一响,铁血军队的铁蹄就要踏上大炎的国土。
东方玄篁直到宴会前都在就此议事,排兵布阵,做好万全准备。
但无论是暗卫还是监察暑都没有发现有金曦国军队踏足的痕迹——是隐匿了,还是狂妄到敢带三两人马就杀入炎宫城?
思及此,东方玄篁试探道:“贵使慎言,在大炎宫城里大放厥词可是杀头的重罪!”
阿海廷笑了笑:“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何况吾只是来参加中秋宫宴,若是回不去,怕到时两国都要苦恼了,皇帝陛下,您说呢?”
东方玄篁冷声道:“若是辱我大炎,既是不斩,也多的是方法让你有来无回。区区一个来使,想必金曦国主不会大动干戈吧?”
阿海廷仿佛真的有些苦恼了,他摇了摇头,声音郁闷:“皇帝陛下说得有道理,看来吾是回不去了,不过吾的亲朋挂念吾,必然日日前来探望,希望到时不会给大炎带来不便才好。”
“哦?日日是何时?”
“这个嘛……可能大后日,可能后日,明日也是有可能的。”
“看来贵使是真有自信朕不会杀你了。”
“非也,只是吾小命微不足道,死不足惜,若是让两国因此生了嫌隙,那就是吾的罪过了。”
两人眼神交锋,不再言语,一切已尽在不言中了。
只可惜众大臣听得云里雾里,只听到些“斩”啊,“杀”啊的,不由得紧张起来。
太傅颤颤巍巍地说:“皇上,来使象征两国友谊,不可随意斩杀啊!”
肃王不知听没听懂,也劝道:“皇兄,兹事体大,切不可意气用事。”
众臣纷纷附和。
若是为了一个清妃斩杀来使,导致两国交战,不是因小失大吗?
他们又埋怨起清妃来——果真是祸国妖妃!
平威侯见缝插针,毫不留情:“清妃真是祸国人设不倒!”
许思言:这活没法干了,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见皇上迟迟没有发话,众人的心不禁吊到了嗓子眼。
良久,东方玄篁终于摆了摆手:“爱卿们多虑了,朕不过是与贵使开个玩笑,贵使不会介意吧?”
阿海廷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怎么会呢,吾觉得甚是好笑。”
众人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今夜真是又刺激又漫长,让王公贵族们本就脆弱的心一夜苍老十岁!
幸好,东方玄篁体贴地下了逐客令:
“今夜宴席已至尾声,贵使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夜晚寒凉,清妃病体未愈,更不宜多吹冷风。诸位爱卿也各自回府,与家人共享团圆之乐吧!”
皇上威严的声音宛如天籁之音,众臣得了赦令,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重重宫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许思言也想跑,那阿海廷却又说了一句话:
“清妃娘娘,若是想逃出深宫,我可以帮你。金曦国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我愿意当你随时可以换的衣服……我等着你。”
后面的话许思言自动过滤了,但是前面的话他回去路上一直在琢磨,这好像确实是一个出宫的好机会?
也不知那阿海廷说的是真是假,真的愿意拿九座城池来换吗?
如果是真的,也算他走之前为大炎最后一次发光发热了。
但若是假的,他大不了路上直接跑路。
众人走后,东方玄篁和相国等人却是又回到了正阳殿,关起门来打小算盘。
相国的声音率先响起:“若是那阿海廷真有意用九座城池换谢世清,老臣觉得,这不失为一个良机。”
东方玄篁眉头皱起,但他顾忌相国是三朝元老说话总归是客气的,不像陆朔,对他老子是半点不留情:
“绝不可以!用一个妃子去换城池,说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
东方玄篁暗自点了点头,但陆琼又开口了,声音较为温和,内容却很残酷:
“大炎臣民们不喜谢世清,那金曦国的人又喜欢,两相交换,不是两全其美么?”
“可是要朕拿妃子去换取城池,你让史书上怎么写朕?!这种荒唐事,朕做不出来!”
“皇上,”相国劝解,“区区一个清妃,换取九座城池,大炎臣民都会感念皇上牺牲的呀!”
“呵!”陆朔嗤笑一声,“皇上牺牲了一个不喜爱的妃子,这算什么牺牲?有谁问过谢世清愿不愿意了?!”
“逆子!”相国积攒了一夜的怒气终于忍不住回到家,就在御前爆发。
“你今夜究竟怎么回事?竟然数次破坏我们的计划,先是宴前与平威侯闹得鸡飞狗跳,又是不顾两国和平对阿海廷动手,现在又为了小小的清妃就敢顶撞为父!”
陆琼也对他哥有些不满,但是陆朔向来是轮不到他指手画脚的。
东方玄篁也探究地看着陆朔,陆朔往日能不管闲事就绝不多看一眼,今夜一反常态,事事关心,实在可疑。
“我只是……”陆朔思绪混乱,今夜全凭内心行事,他也不知道自已怎么了,好像只要一涉及到清妃,他便再也无法冷静。
“只是觉得谢世清有些可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