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急信的内容并不多,暗藏着曼珠沙华底画的暗红色符纸上,只有用灵力慌忙书写的的八个字。
荼靡花开,酆都留人。
索颜眯眼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才抬手将符纸烧去。
烧去符纸就意味着,这个单子他接了。
修真界的花草大多有灵,尤其是花类。
因为受到许多女修的喜爱,很多男修都会为了自已心爱的女修去花费心思,种那么一两朵灵花。
而大多数的花也极为给面子,只要有适宜的环境以及足够的灵气,就能从花期几日的凡花,变成灵气充裕、花期更长的灵花。
……只除了荼靡。
荼靡花的花语为末路之美,又象征着爱情的终结,所以很少有人会花费心思在荼靡花上——既然爱情已经终结,又何必浪费时间,去培育一朵花来告诉对方自已的想法?
所以迄今为止,灵花中还真就没有出现过荼靡这一花。
值得一提的是,这荼靡花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生存的。
荼靡花喜阳,却无法与其他灵花共同生存,所以修真界的荼靡花,只长于修真界与鬼界交界处的酆都城外。
那儿灵气稀少,只有遍地的野草,唯一的花也就只有荼靡一种。
“左右无聊,老子便和你一起去,”慕言之勾唇,“办完事,正巧去见个老朋友。”
索颜没有异议,只转身去寻了些关于酆都的书来看。
酆都又称鬼都,其中心正是修真界、凡人界和鬼界的共同交界处。
修真界与之多交于东南,凡人界与之多交于西北,中心有酆都城主坐镇压制鬼门,保三界和平。
索颜的手指抵着书面,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若是有问题,大可问我,酆都我还是熟的,”慕言之见索颜凝眉,以为他有什么地方不清楚,开口说道。
索颜摇头,压下心底的莫名出现的情绪。
指尖所达之处,只有三个字,是个人名。
……林一潇。
索颜依稀记得,当初调查自已身世的时候,那一叠薄薄的纸张里除了索颜之三个字以外,出现最多的另一个名字。
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那人的名字也叫做林一潇……是他父亲的助理。
父亲出意外的时候他正巧在外地,他也曾暗中调查过,在父亲死后,那个人就再也没出现过。
林一潇究竟和父亲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父亲会那么信任他?
如果这个林一潇就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林一潇的话……
“怎么了?”见索颜久久不能回神,慕言之俯身,直接夺过前者的书,也细细看了一遍。
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子渊,你认识林一潇么?”索颜迟疑的看向慕言之。
宗主大人活了那么久,年纪比他不知大了多少轮,又说对酆都城熟悉,还有老朋友在城里,或许也能认识酆都城主林一潇也说不定。
听到林一潇的名字,慕言之的面上显出几分纠结,还是坦言道:“那个疯子老子熟的很,待你事情办完,我们就去他的府上,我说的故人就在他那儿……”
“那就麻烦子渊让我跟他说上一句话了……我之前也认识一个叫林一潇的人,想确认一下,这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索颜没有隐瞒,他的身世并没有完全向慕言之说明,只坦白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事。
但如果酆都城主林一潇就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的话……他的子渊还是会知道他的身世。
索颜并不打算隐瞒,之前因为自已的隐瞒,两人分开了十年的光阴,虽说修士的寿命很长,他也没有再浪费十年光阴的打算了。
吃一堑长一智,既然子渊不喜欢他隐瞒,那他就不再隐瞒,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说的话荒谬,他也无所谓。
有时候,脸是个金贵的东西,但有时候,脸就只是拿来丢的。
更何况他从来没觉得自已的身世有什么好欺瞒的,之前没说出来只是不想让子渊觉得他利用身世,来博取同情罢了。
做好事前准备,两人便一同向酆都城的方向前进。
还未到春末,酆都城外的荼靡花大多都是花骨朵的模样,嫩白的花骨朵被绿叶轻轻托起,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花倒是不错,只可惜是些个末路之花,”索颜采下一朵荼靡花的花骨朵,红色的衣袍与白色的花骨朵相互交映,愈发衬托出赏花人的气质出众。
慕言之站在索颜身后同样看着对方手里的花苞,微微蹙眉。
若是不知道这花的寓意,他也不觉得这花碍眼。
可自从知道了这花的含义,他就怎么看都觉得这花不顺眼了。
叶子丑,花丑,根茎也丑的要死。
这花简直丑到了极点。
一心看花的索颜不知道慕言之心里吐槽,仔细端详完那朵被自已摘下的花骨朵后,索颜又细心的用小水球,包裹住花的折断处,将之存放在自已偶然得到的,可以存放活物的储物袋中。
做完这一切,索颜这才起身,笑着对慕言之道:“子渊,我们现在就去酆都城内。”
“酆都城每月十五子时开门,明日才是十五,今日还须寻个地方坐一晚,”慕言之悠然自得的寻了个小土坡直接合目躺了下去。
索颜:“……”失策。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提前一天来呢?
今天要以天为盖地为床了么?
不是很开心。
且不提两人在城外怎么商讨晚上在哪里凑合一晚,酆都城城主府内,两位样貌绝佳的青年,看着水镜中的两人面面相觑。
“慕言之那狼崽子怎么会来这儿?”林一潇一手指着水镜,疑惑的看向对面人,语气里带着浓郁的酸味,“这狼崽子莫不是还惦记着你?”
与林一潇略显狂傲的长相截然不同,对面的男人虽是魔修,却是真正透着仙骨道风的气质,只在言语间眼中闪过些许黑色。
让人惊讶的是,这人竟与前世的索颜有七八分的相似!
“惦记?你想死?” 韩云清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闻言,嘴边的笑愈发灿烂,说话的却是透着森冷的寒气。
与那仙骨道风的模样完全不同的,是那只已经抬起的手,正紧紧的捏在林一潇的耳朵上,一百八十度的拧。
“疼疼疼……宝贝儿我错了,疼!”秒怂的酆都城主讨好的靠近自家爱人,什么邪魅狷狂通通丢出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满脸的可怜巴巴,“宝贝儿,我就说说罢了……”
“呵,”韩云清抬眸,薄唇轻启,冷声道,“你眼睛一抬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话,别以为你那点儿小心思我不知道。”
“子渊到底是我徒弟,要是敢动他,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不敢动,不敢动!”
“不过……”韩云清疑惑的看向慕言之身旁的青年,因着两人都戴着鬼面具,若不是对慕言之熟悉,他也不会认出自已徒弟来。
只是他的二徒弟,竟然会带朋友来?
那人的模样虽说看不见,但那双眼睛却是熟悉的很,就是不知自已究竟在哪里见过了……
“宝贝儿,你也发现了吧,”林一潇揉着耳朵靠近韩云清,低声道,“那人的眼睛,像极了年轻时的你。”
韩云清惊讶的看向林一潇,又细细看向那人的眼睛——确实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已。
“你说……”韩云清神色复杂的看着慕言之身边的青年,不知是对林一潇说还是对自已说,“他,会不会……”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来我酆都城自然是有事而来,既然有事,便不可能走的那么快……何况,”说到最后林一潇不免语气又带上了几分醋味,“何况,那小子向来惦记你……”
韩云清哭笑不得的拍了前者一下:“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辈置气,你真是……”
那红衣青年究竟是不是他们猜测的人尚不可知,千万年来他们也习惯了抱着希望去寻找,又一次次的失望。
这一次若还是找错人,也不过是……再多一次失望罢了。
可不管有再多的失望,也总有一些希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