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智站在孔雀妖王眼皮下,刚拔了几条羽翎。听到头上簌簌作响,他抬头望去,就看见孔雀妖王睁开了眼睛,眸子中有不解,愤怒,以及深沉的绝望。
被两把电光长剑死死钉住,被甲子神将飘带死死缠住,孔雀妖王动弹不得。
东郭先生冷然说道:“要吸就吸个够。”
他也甩出些奇奇怪怪的法宝,有狼毫笔,狼皮鼓,狼筋弓,狼骨剑,狼头锤,狼牙棒,全都是狼身上的物件,看得广智心中发寒,两股战战。
东郭先生忽然转身,却是一张猴脸,叼了支野花,对广智吱吱:“不要怕,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抓耳挠腮,一步三跳,冲上来促狭道:“听话,让我看看你发育正不正常。”毛手毛脚就要摸过来。
“啊!猴哥不要!”广智遍体生寒,蓦地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却是个噩梦。
东郭先生奇怪的看了广智一眼,又低下头去织毛衣。
广智看着东郭先生,心中寻思:“莫非这老鬼知道我心里诋毁他,想变成神通广大的猴子吓得他屁滚尿流,便施法偷偷入梦吓我?”
想了一阵,不得要领,广智捂嘴讪笑道:“老鬼,你从哪里学的织衣服,怎么和别人织法不一样啊?”
两人厮混也有些时日了,广智知道东郭先生不会在意这些称呼。
东郭先生果然不在意叫他老鬼,头也不抬地道:“我这女红织法乃是仙人传授,自是与凡人织法不同。”
广智撇嘴,“吹牛!仙人传授?你不就是个仙人?”
东郭先生停下手中动作,道:“不成地仙,便算不得真仙,地仙之下,皆为假仙。”
广智扯出一根孔雀翎,吹起来:“鬼仙,人仙,妖仙,都是假仙吗?”
东郭先生又摇摇头,叹气:“此种说法,乃是以偏概全。你跟何人修的道?竟连这都不知?”
“鬼仙,妖仙,人仙,只是一种身份认同,我现在孤魂野鬼,便是个鬼仙,你这妖怪,将来可称妖仙。”
“若能成地仙,我这鬼仙便是真仙,不成地仙,便是假仙。”
广智听得犯困:“弄的这般复杂,听不懂。”
他打了个呵欠,“如此说来,是地仙教会你织衣服的?你在哪里见到过地仙的?怎么不学点厉害的法术?你再厉害些,太守也不会死了。”
东郭先生低头继续织毛衣:“我也不知在哪里见到的。”
广智顿时有了精神,他哈哈大笑:“就说你是吹牛吧,现在编不下去了。”
东郭先生神色淡然:“此事告诉你也无妨。我惨死时浑浑噩噩,魂魄也不知怎的飘到海边。”
“海边有一艘船,上面有很多人对我招手,我也就乘上去了。”
“那船在海上也不知飘了多久,到了一处宫殿,宫殿里只有一个女子。”
广智听得兴致勃勃:“然后呢?你们两个就像刘兰芝和焦仲卿那样了?”
东郭先生脸色一黑:“亵渎之语,休要多说,该罚。”
他让广智变回狼形,拔了些狼毛加入孔雀衣,接着说道:“那女子见了我们很是高兴,一直追问我们如何进来的。我当时神志不清,哪里记得,那女子便请我们喝了玉露琼浆。”
“然后我就清醒了。”
广智嘻嘻哈哈:“哦,原来你也是做梦啊,我刚才也做梦梦到你了。”
东郭先生道:“广智,你既想听故事,就让人先将故事讲完整,再作讨论。”
“那女子问出我们乘船而来,又问了船的位置,就兴冲冲去找到了船。但古怪的是,这船她自已怎么也上不去。”
“有了神志后,我们也不想再在大海上随波漂流,就去乞求女子。女子见我们这群孤魂野鬼可怜,就收留了我们,又教我们做些事打发时日,女红也是跟她学的。”
东郭先生回忆道:“也不知在宫殿里待了多久,有一日女子突然匆忙把我们赶到船上,让我们快逃,越远越好。”
“那时她面色惨白,告诉我们她叫琼莲,并说我们将来若修行有成,希望能再去那里帮帮她。”
“当时海水沸腾,波涛滚滚,大浪把船推离了那处宫殿。船在大海上飘荡,也不知过了多久,又将我们带回了神州海边。”
广智两只狼爪鼓掌:“老鬼你这故事真是无趣,后来有去帮忙吗?”
东郭先生摇摇头:“我修成鬼仙后,在海边多次寻找,却再也没看见那艘船。我也曾进入大海搜寻,虽然找到了许多宫殿,但没看到叫琼莲的女子。”
“想来,她应该是是真正的仙人,我们机缘巧合之下才有一面之缘。”
广智道:“真仙还需要向假仙求助吗?东郭先生讲故事的水准不如紧那罗。”
东郭先生又拔了一把狼毛,给孔雀衣收尾。他扯出一道黑光,看向了广智:“这衣服正好给刘兰芝防身用。”
广智心中无奈,只得交出一道红光,恋恋不舍:“这还是我出来得到的第一件好宝贝啊。”
东郭先生接过红光,扬手将两道神光都拍入孔雀衣,孔雀衣顿时发出些许红霞,随后暗淡了下去,模样普普通通,不似件宝衣。
东郭先生将孔雀衣递给广智,嘱咐道:“宝衣自晦,不露真容,如此方才无人抢夺。若是珠光宝色,瑞气红霞,对刘兰芝而言也不是件好事。”
“你先将这孔雀衣给了她,言穿此衣可护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再去城外打探打探,看有无黄巾军来人,天公将军若是有心,遣的人也该到了。”
广智接过孔雀衣,变成九尺黑汉,还拿着衣服与自已比了比。
东郭先生笑道:“你若想要,我也拔了你的毛,替你织一件狼毛袄。”
广智冷颤几下,想起了梦里的猴脸东郭先生毛手毛脚伸向自已,迅速溜了。
再见到刘兰芝,她正在与焦郎有说有笑,但广智却看到了她眼中浓郁得化不去的悲伤。
广智叹气,转口道:“刘姑娘,这是我们的贺礼。”
刘兰芝摆手:“广智你怎的如此见外,没有你们相助,家兄之仇终生难报。”
气氛一下子变冷了。
焦仲卿接过衣服,安慰道:“衣服虽然普通,却是广智大哥的一片心意,我先替你收着吧。”
广智正欲说出的词又憋了回去。
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后,广智言身有要事,告辞脱身。
他前往城外的路上,看见一个老妇人,穿着华美的服饰,好似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逢人便问:“你看见我的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