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戏？”
“嗯。”苏渐深呼吸，唇角微带，双眸成星。
“真好。”白宗元微一颔首，笑道：“如果事成，还会在京城吗？”
苏渐未曾想过此事，忽被问起，一下陷入了沉吟，片刻后道：“不在吧，会回江南， 偏安一隅，教三两个笨的不行的稚子读书，这样我就有理由打他们的手板心了。”
“竟只为了打人的手板心？”白宗元失笑，道：“看来你被打过。”
“怎会？”苏渐眼神躲闪，嘟囔道：“我少年天才，怎会被打。”
白宗元笑意不止，苏渐略显尴尬，白了他一眼道：“笑什么笑？”
“为你高兴，这么多年了，终于看见了一线希望。”白宗元说的真心实意，但说完内心里又涌起一丝惆怅。
毕竟，事成了，他也要走了。
苏渐眨了眨眼睛，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动静打断了。
门口，小二引着舞女歌姬进门，在角落里安排好，继而俯身过来问道：“两位爷，想听点什么？”
苏渐忽的起了兴致，拉着白宗元过来，抢了歌姬的箫递给他，白宗元笑着接过，苏渐又跑到琴边坐下，只拨弄了几声，白宗元便立马应和上。
苏渐笑着闭眼，指尖在弦上游走，琴声悠扬流出，白宗元恰到好处的附和，箫声动，琴声转，曲调悠扬，千回百转，如痴如醉。
一曲罢，苏渐与白宗元久久未睁眼，一个抚琴端坐，一个持箫肃立，秋风穿林入室，掀起两人的衣袂，相绕回环，上下纠缠。
两人的一相一和，伯牙子期可比
片刻后，两人一齐睁眼，四目相对，忽又一齐笑了，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直入人心。
而在望江楼旁，与之毗邻的宜和楼上，李贽沉着一张脸，默默的看着这边，旁边的阿浪好奇，顺着李贽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被李贽故意挡住，只让他看见了下一层舞女歌姬的笙歌曼舞。
自以为李贽是想热闹热闹，便笑道：“爷你早说啊，我叫人去催催芸娘，我可知心，替你把念如姑娘弄来了，还有好些雏儿，待会儿爷你先挑，嘿嘿。”
李贽闻言，转身踢了阿浪一脚，笑道：“滚远点儿！”
“这都不要？”阿浪没躲，笑着挨了这一下，又故意凑近了笑道：“爷是在想苏美人么？”
李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滚。”
阿浪耸了耸肩，嬉笑着转身，屋里一大帮人已经拼好了桌子，各种赌具和金银铺陈开，乱糟糟的吆喝着下注，阿浪很快参与了进去，热热闹闹的嬉戏起来。
李贽目光重新投到对面望江楼的五楼，冷冷看着与白宗元举杯对饮的苏渐，朝后招了招手，一个人影快速走近，李贽开口：“把小白找来。”
那人快速离去，不久后姜柏柳出现在了碧云阁门口，推门而入后来到了苏渐身后。
“哎？有事？”苏渐停了动作，对面的白宗元皱起了眉。
“公子，王爷找。”
姜柏柳在苏渐耳边，只低声说了这一句，苏渐慌乱的低头，无奈又羞愤的开口：“知道了。”
苏渐起身，缓步走出房间，他身后的白宗元也跟着起身，原想跟上来时，却被姜柏柳止住：“你不能走。”
苏渐回身厉喝道：“与他有什么干系？”
姜柏柳不语，但很快又有两人进来守在了门口，苏渐怒瞪姜柏柳：“他到底什么意思！”
“公子，走吧。”姜柏柳固执的站在原地，挡在了苏渐与白宗元中间。
白宗元茫然坐下，忽又笑了，道：“苏渐，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苏渐咬着嘴唇，但从姜柏柳的眼里，看见了李贽对他的威胁，他只能无奈转身，却在将要走出房间时顿住，回身道：“不要伤害他，我求你了。”
姜柏柳仍默然不语，苏渐无奈，只得离去。
两个酒楼离得不远，但姜柏柳仍是拿马车将苏渐送到了宜和楼后门处，早有人等在那里，领着苏渐走了。
姜柏柳原也想跟上，却在房间的门口遇见了李贽，李贽让人将苏渐带去别处，等苏渐走后，姜柏柳来到李贽身前，犹豫一阵，低声道：“爷，放了他吧。”
“掌嘴。”
李贽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啪”“啪”“啪”
姜柏柳站在原地，一下一下狠狠的抽在自已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心却在滴血。
宜和楼五楼栏杆边，被迫一身绣裙打扮的苏渐冷冷的看着凭栏远眺的李贽，他没说话，李贽也没说话，许久后，李贽转身，上下打量着苏渐。
李贽赞道：“挺合身的。”
苏渐眼圈红了，但目光还是冷的，有恨，也有幽愤。
“和那人聊啥呢？都聊的快喝交杯酒了。”李贽上前，手指挑弄着苏渐垂下来的发丝，苏渐侧脸躲开，冷冷道：“明知故问，有意思么？”
“我想听你说，这样，我就能和你聊了。”李贽凑近了苏渐的耳边，“就不至于看你和别人琴瑟和鸣，觥筹交错了。”
李贽提着鼻子，从苏渐的耳后嗅闻到鬓角，苏渐偏头闭眼，固执说道：“你自已去问你的那些耳目去吧。”
“他知道你的事么？”李贽捏着苏渐的下巴，强行掰正，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如果知道的话，还会和你聊的那么开心么？”
苏渐默然不语，李贽继续追问：“还是说...你什么都和他说了？”
“是，我什么都和他说了！”苏渐突然炸开，强硬的从李贽手里挣脱，推开李贽吼道：“他没有低看我，依然拿我当朋友，不像你，关了我三年，我真的够了！”
“你还要...让我在这深渊里待多久...”苏渐微微抬头，却止不住两行清泪自眼角溢出，划过脸颊。
李贽怔怔的看着突然爆发的苏渐，他以前不是没见过苏渐挣扎爆发，但这次不同。
此时的苏渐由于挣脱时用力过猛，原本束好的青丝脱散开，被冷风扬起，贴在了苏渐脸颊处的泪痕上，仿佛试图替他拭去眼泪。
就在李贽愣神间，苏渐眼神骤然坚定，他猛地推开身前的李贽，一个跃步从那栏杆处翻出，张开双臂跳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