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把玉米都收进仓库,放好板车锁好仓库门,再出来时,就看到提着东西艰难移动的姜娆。
瘦弱的小身板,提着几袋东西,速度比乌龟爬快不了多少。
看着就可怜兮兮的。
他脚步一顿,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忙。
想到围绕在他们两个身上的闲话,咬咬牙撇开视线装做没看见,就要离开。
“啊!”
那边却突然传来姜娆短促的呼声。
陆乘风一转头就看到原本被她提在手里的东西,落到了地上。
而姜娆则捧着手傻站在那里。
是手受伤了?
陆乘风心中一紧,离开的脚步再也迈不动了。
最后,他两眼一闭深吸了口气,认命一般朝她走去。
“你怎么了?”
姜娆正伤神苦恼着,忽地听到他的低沉的声音,意外地看向他。
“啊?陆乘风,你还在啊。”她还以为他早就走了呢。
她一抬头,陆乘风便看到她发红的眼眶里沁满水光。
漆黑如墨的眸子一沉,沉声道:“你哭了?”
“啊?”
姜娆被他声音里的冷沉吓到。
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我没哭。”
像是要证明自已说的是真话,还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睛。
却摸到一手的湿热,她尴尬地呵笑起来。
“这……我说是露水,你……信么?”她越说声音越小。
最后两个字更是几不可闻,心里也是十分懊恼。
这么拙劣的借口,鬼才会信吧?
啊!~~~
苍天可鉴,她这真不是哭的,是疼出来的生理泪水。
掰了一天的玉米,掌心和虎口磨出来的水泡,这会儿被挤破了。
她两只手现在还有点发抖呢。
刚刚就是因为手太痛,一下没坚持住,手上的东西才会掉到地上去的。
她还在苦恼要怎么把这些东西弄回去呢。
手都成这样了,这些东西靠提是提不动的,只能扛到肩上背回去了。
可一次扛这么多,她好像也扛不动。
姜娆已经在考虑,如果她分几趟往回拿的话,留在这里的东西,被人偷走的可能性有几成。
正纠结着呢,陆乘风就过来了。
让他看到自已连这么点东西都拿不了的无用样子,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样笑着说自已没哭,看在陆乘风眼里,就越觉得她柔弱可怜。
偏偏还要故作坚强。
这样的她,让他的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酸胀感。
陆乘风避开再问她哭的事,转而提起她的手,“你受伤了?”
姜娆在他的注视下,把双手背到身后。
“没受伤。”
见他不信,又补充道:“就是破了几个水泡。”
陆乘风点头。
他知道有的女同志皮嫩,突然做这么长时间的农活,确实是会起水泡。
他“嗯”了一声。
然后就那样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继续说话。
暮色渐深,天色已暗,月牙儿悄悄爬上树梢。
姜娆看不清他的表情,以为对话结束,正等着他先离开。
谁知他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一时拿不准他的想法。
这是还有话要说?
眼见着天都黑了,再不走,路都要看不清了。
现在的农村可没有路灯。
姜娆有些着急,正想问他,就见男人似是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弯腰捞起地上的米面袋子,“走吧。”
姜娆愣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陆乘风,谢谢你啊。”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欢快。
有人帮忙解决难题,姜娆当然高兴了。
她瞬间变身姜·夸夸·娆。
“陆乘风,你力气好大啊。”
“这里几十斤重呢,你提起来好像很轻的样子。”
“陆乘风你真是个好人。”
……
姜娆不遗余力的拍着陆乘风的彩虹屁,哪怕得到地回应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两个字,也不在意。
虽然陆乘风觉得她说的那些都算不得什么值得夸赞的事,还是会被她话中的欢快所感染。
刚才因她倔强不肯开口求助的烦闷情绪消退下去。
他的眉头舒展开,嘴角也勾起了愉悦的弧度。
小姑娘声音轻软,好心情显而易见。
所以,她没有主动请他帮忙,大概是女同志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麻烦他吧。
这样一想,陆乘风心里最后一丝不快也消失了。
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视线很好,哪怕是微弱的月光下也依然看得见。
姜娆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稳健的步伐,一向怕黑的她这会儿却一点恐惧感都没有。
天呐!
华国哪个老百姓和兵哥哥走在一起会没有安全感啊?
她现在安心得都想打瞌睡了。
做了一天的活,身体到底还是有些吃不消。
这会儿她是真的觉得累。
很累很累。
要不是因为路程短,她觉得她走着路都要睡着了。
一到知青点门口,就被等在那里的周向柳喊醒了,“娆娆,你怎么才回来。”
她很快也看到了跟姜娆走在一起的陆乘风。
微微惊讶了一下,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朝着姜娆挤眉弄眼。
调侃的眼神像是在说:我就说你们两个在一起吧?
姜娆无奈看她:没有。
周向柳:我不信!
姜娆想说什么,但周向柳没给她机会。
她热情地朝着陆乘风打招呼。
“陆同志,谢谢你送我们娆娆回来啊,进来坐坐?”
陆乘风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同志他记得。
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女同志,昨天晚上她就帮姜娆出头,今天在村里晒谷场还因护着她跟村民起冲突。
他把姜娆的东西放下,“周同志你好,这是姜同志的粮食,她手上有伤提不了,既然你在这里,那就麻烦你帮她拿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周向柳听说姜娆的手上有伤,也顾不得陆乘风了。
连忙转身看向姜娆,抓起她的手就要检查。
“娆娆,你受伤了?”
姜娆不好意思的摊开手给她看,“没有,就是破了几个水泡,明天就好了。”
现在天已经黑了,周向柳凭着月色,根本看不清她手上的情况。
不过听说是破了水泡,倒是放心不少。
她以前刚来的时候,手上也是磨出过水泡的。
这是没法子避免的事。
安慰她道:“没事没事,等磨出茧子来就好了。”
姜娆还没说什么,屋檐下一个讥讽的声音响起来,“呵,可真是金贵人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