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回房后,迅速取来铜镜放置于桌案,紧接着褪去衣衫,对着镜子查看伤势。
今日淋雨,虽及时烘干,但还是有些担心伤势会恶化。
幸而江枫眠给的药药效卓绝,因他躁动而屡次裂开的伤口,现今已痊愈大半,即便淋雨,也未见伤势加重。
见此,魏无羡稍感宽慰,若是伤势再加重,蓝忘机必能察觉,切不可让他忧心。
“魏婴。”
门口传来蓝忘机的声音,因魏无羡又忘记关门,蓝忘机得以畅通无阻地直接迈入。
魏无羡凝视着他,愣神须臾,随即立刻穿上衣裳,将自身包裹严实。倒非惧怕蓝忘机见他衣衫不整会有非分之想,而是担忧他会瞧见自已后背的伤。
然而,蓝忘机进屋的瞬间,他的伤便已暴露无遗。
蓝忘机疾步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扯开他的衣物。
他惊愕地看着他后背的伤,声音颤抖,“何时受的伤?为何不告诉我!”
魏无羡意欲挣脱蓝忘机的束缚,可无论怎样都难以脱身,只得无奈掩饰道:“小伤而已,无妨的,而且也快痊愈了。蓝湛你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蓝忘机面色阴沉,他用力将人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却缄默不语。
他不过是应允魏无羡来云梦与江厌离再度相认,岂料竟致使他身负重伤,早知如此,他就该自私些,将人禁锢在身侧。
魏无羡本就躁动的心,此刻更是难以平复,他赶忙去推蓝忘机,却毫无作用。比力气,他又怎敌得过蓝忘机。
无奈之下,他唯有任凭蓝忘机抱着,待蓝忘机完全冷静下来,才轻声道:“蓝湛,可否放开我了?”
蓝忘机并未松手,他也不恼,沉稳地静候须臾,直至蓝忘机甘愿松手。
他斟了杯茶递与蓝忘机,说道:“你先冷静一下,有何事,我们慢慢说,我不会再避开你了。”
蓝忘机接过茶杯,未有丝毫迟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蓦然,他手中茶杯裂碎在地,手臂垂于身侧,整个人径直朝着魏无羡身上倾倒。
“蓝湛,你怎么了?”魏无羡茫然地扶住他。过了许久未见他回应,只闻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这才反应过来,他屋内的茶壶,早已被他灌满了酒。
他本欲与蓝忘机将诸事皆言明,毕竟他迄今都未曾想通自已是如何看待蓝忘机对他的情意的,与他详谈,或能想出个究竟来。
这下可好,人醉了,想说的、该说的,一句都没说,哪怕是趁他醉酒将一切说破,明日晨起他也会忘个干净。
魏无羡叹息一声,将蓝忘机送至他榻上安卧。
江家空屋甚多,断不至于不为蓝忘机安排住处,只是出于魏无羡的私心,也是他着实懒得寻人问询,这才将人安置在他自已屋内。
为蓝忘机褪下外衫,扶他躺下,再将他姿势摆正,魏无羡方才侧卧在他另一侧,以臂为枕,借微弱烛光,凝视枕边人。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手指轻轻拂过蓝忘机的眉眼,掠过他高挺的鼻梁,最终停落在他略有些冰冷的唇瓣上。
自他与蓝忘机相识迄今,倒是从未见他笑过,向来都是冷若冰霜的模样,令人望而生畏,也就唯有他会不知羞耻地贴上去。
魏无羡直起身来,直接跨坐在蓝忘机身上,微微俯身,一只手撑在蓝忘机头一侧,另一只手则伸出两根手指,抵住蓝忘机嘴角两侧,缓缓往上抬。
凝视着他弯起的嘴角,魏无羡脑海中浮现出蓝忘机如沐春风对他笑的模样,不禁喉头一紧。
然而,他身下的蓝忘机在此时突然睁开双眼,与他四目相对。
魏无羡略显尴尬地抽回手,刚要起身,却被坐起身的蓝忘机一把抱住,他深知此时的蓝忘机已处于“醉”的状态。
他轻拍蓝忘机手臂,道:“蓝湛,你放开我可好?”
蓝忘机道:“不好。”
魏无羡道:“你如此抱着我,我不舒服。先松开,我有话与你讲。”
蓝忘机似是担忧他真的不适,即刻松开了他,但仍不许他起身,将他禁锢在自已腿上坐着。
魏无羡无奈,只得顺从,以免激怒他,做出更过激的事来。
他深吸一口气,提议道:“蓝湛,我问你答,不得有半句虚言,可好?”
蓝忘机道:“好。”
魏无羡满意点头,问道:“你当真喜欢我?”
蓝忘机道:“是。”
魏无羡又问:“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蓝忘机道:“对。”
先前听蓝曦臣所言,他尚心存疑虑,只当是他酒后妄言。虽并未全然相信,但终究还是对他有所影响。
如今他与蓝忘机当面对质,得到了明确的答复,这下他是真的信了。毕竟蓝忘机从未对他说过谎,即便是醉酒后所言,他也可以断定,皆是真话。
魏无羡轻笑,手臂搭在他的脖颈,道:“着实未曾想到,蓝湛你竟然有断袖之癖。”
蓝忘机微微摇头,辩驳道:“我并无断袖之癖,只心悦于你罢了。”
魏无羡闻此言语,呆愣许久,这般情话出自蓝忘机之口,着实令人心动。
愣神之际,两人间的距离逐渐拉近,望着又一次近在咫尺的面庞,魏无羡紧张地合上双眸,紧接着,唇上感受到一股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初次经历此事,魏无羡毫无经验,任由蓝忘机带动他,却也难舍难分。
许久,他们额头相抵,轻喘着气,眼神亦略显迷离。
在此刻,魏无羡明晰了自已的心意,他或许也是喜欢蓝忘机的,只是这份喜欢尚有些模糊,难以分辨究竟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弟之义。
魏无羡凝视着蓝忘机的浅眸,问道:“蓝湛,你是何时开始喜欢我的?我竟全然不知。”
蓝忘机道:“十五年前,不,二十二年前。”
魏无羡初时并未觉有异,稍作思考忽感不对,“你我不过才十五岁,相识也仅九年,你说十五年前倒也罢了,二十二年前从何说起?”
蓝忘机并未回应他的话语,只是挥灭了烛火,突兀地说道:“亥时了。”
随即,他便抱着魏无羡一同躺下,不由分说,紧闭双眼入眠。
魏无羡道:“蓝湛你先放开我再睡!”
蓝忘机仿若未闻,反倒又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将他紧紧禁锢在自已怀中。
魏无羡万般无奈,只得顺从地趴在他身上。
明明尚未到他就寝的时辰,心中的疑惑亦是接连不断,可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安然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