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魏无羡和蓝忘机离去,聂怀桑理了理方才玩闹时弄乱的衣衫,行至江澄身旁。
他羡慕道:“他们二人关系可真好,我真希望也有如此一位自幼相识的知已,能常伴身侧。”
江澄凝视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附和道:“好是好,就是太过恼人。”
聂怀桑接话道:“那倒是,想必此世间,唯有蓝二公子能受得了魏兄了。”
江澄缄默无言,往昔与他并肩者是他,他虽于表面对他多有嫌弃,但心底也希望他能常伴自已左右。
可那终究为过往,现今,与他并肩者已非他矣。
如此也好,只要魏无羡安然无恙,无论他身旁所站何人,他皆可接受。
蓝忘机有伤害魏无羡之举,他势必会竭尽所能,不计任何后果,就算是生拉硬扯,也定要将人带走。
不过,这一日定不会到来,虽不明蓝忘机为何会如此护着魏无羡,但至少可知,他断不会对魏无羡做出任何有损于他的事。
“魏兄,江兄,求你们了,救我一命,仅此一次。”兰室外,聂怀桑紧拽魏无羡的衣袖,苦苦哀求,几乎要对他下跪。
时不时默写前几日课堂所讲内容,乃是蓝启仁向来的习惯,至今未曾改变。
这对于魏无羡和江澄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魏无羡即便不听讲,整日逃课出去玩耍,也能回答出所有问题。
可聂怀桑不同,他天资愚钝,即便如今有魏无羡和江澄一同辅导他,也未见他有多大进步。
他这脑子,整日不知装了些什么,今日所教授的内容,隔日便能忘得一干二净,非得教他十余遍,他方能勉强记住个大概。
如此也难怪后世的聂怀桑继任宗主之位后,遭到清河不净世众人的嫌弃,有这样一位无能的宗主,想必谁都会心生不满。
今日堂上默写,聂怀桑本想找魏无羡帮忙传递小抄,却被江澄严厉拒绝,让他自已想办法,莫要牵连到魏无羡。
有前车之鉴,江澄可不想魏无羡再因帮他这忙而受罚。在藏书阁枯坐一月,每日抄书,换做是他,他也不情愿。
其实无需江澄阻拦,魏无羡也不愿应允。昨夜在静室逗留,蓝忘机亲口告知他,次日堂上默写,由他监督,莫要动不该有的歪心思。
自江澄出现后,蓝忘机已不复往昔,不会再凭借职位之便,对魏无羡百般包庇。若魏无羡在他眼皮底下犯错,他亦会照章处罚,只不过处罚力度稍轻而已。
魏无羡劝聂怀桑打消作弊的念头,以免被蓝忘机发现受罚。
聂怀桑刚刚答应魏无羡丢弃小抄,宁可默不出来,也绝不作弊,然而转眼便被蓝忘机抓了个正着。
他虽惧怕蓝忘机,但更畏惧他的大哥。
蓝忘机的威严仅限于姑苏蓝氏地界,一旦离开姑苏,便也奈何不了他。
可聂明玦不同,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只要被找到,必然难逃责罚。
前不久聂明玦来信,信中明言,倘若今年他依旧像往年一样毫无长进,那恐怕不是蓝曦臣三言两语就能保住他的了。
此次作弊,他本以为自已准备充分,万无一失,即便没有魏无羡的帮助,他也能够顺利完成。
然而,蓝忘机似乎早已洞悉他藏有小抄,默写时,一直在他周围徘徊。
他欲趁着蓝忘机转身之际,拿出藏在袖中的小抄抄上几句,怎料蓝忘机突然回身,迅速夺走他刚拿出的小抄,动作之快,他甚至连一个字都未看清。
待到午时休憩,聂怀桑被蓝启仁叫去,狠狠训斥了一顿,最终喜提罚抄《雅正集》的《上义篇》三遍,与前世的魏无羡如出一辙。
不过他的情况比魏无羡那时稍好一些,无人监督他抄家规,魏无羡和江澄也能时常前来探望,与他闲聊解闷,不至于太过无聊。
他们本想替聂怀桑抄写一些,可聂怀桑的字迹太过秀气,他们实在难以模仿,只能在一旁看着,为他加油鼓劲。
聂怀桑于藏书阁抄书已有半月,魏无羡亦因此逃课半月之久。他本就为聂怀桑才坚持赴兰室听学,聂怀桑既不在,他亦无需再去佯装。
只是苦了江澄,独自一人按时在兰室听学,从未有过迟到早退。
魏无羡躺于地上,翻阅着聂怀桑前些日子借他的画本子,其中内容不堪入目,他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拉着江澄一同观瞧。
江澄看着书中内容不禁咂舌,“课业不见你用心,这等淫秽之物你倒是购置不少。”
“谁也别说谁,我瞧江兄你也颇爱看。”聂怀桑揉着已然发酸的手腕,见眼前二人如此闲适,又道,“魏兄,你可要藏好,莫要被蓝二公子发觉了,这本可是我的珍藏,甚是珍贵。”
闻此,魏无羡忽地坐起身来,饶有兴致地望向聂怀桑,笑得狡黠,“怀桑兄,你可有不那么珍贵的?”
聂怀桑抬眸,从魏无羡戏谑的眼神中洞悉了他的心思,他从怀中掏出书本一角,轻声道:“有有有,一应俱全,想要何种类型的尽管提,我都有。”
魏无羡惊愕不已,这本书封竟是蓝氏家规的模样。
江澄挑眉看他们,并不想参与其中,此场景与前世一般无二。将春宫图伪造成蓝氏家规,骗蓝忘机翻阅,只为看他是否会因此动怒。
而这结果不言而喻,蓝忘机生平首次失了他的雅正端庄,高声喊人滚。
可如今的蓝忘机已非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年,经历过一次的事,应是难以再激怒他。
况且,以他如今的性子,怕是根本不会对魏无羡动怒。
魏无羡将这本“蓝氏家规”揣入怀中,只待一个恰当的时机戏弄蓝忘机。
自他与蓝忘机相识,他从未目睹过其动怒之态,实难想象会是何般情景。
于外人而言,蓝忘机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生人勿近之貌,宛如那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然而,在魏无羡眼中却大相径庭,虽他亦未曾在蓝忘机面庞上察到别样神色,但他能感觉出,蓝忘机对他与对他人的态度迥然不同。
他人犯错,他必严惩不贷,毫不留情。魏无羡犯错,他能袒护则袒护,不能袒护则从轻发落,或替他受罚。
外人不知内里缘由,唯有蓝启仁和蓝曦臣心中了然,此乃蓝忘机的私心,且仅对魏无羡一人。
他将此生所有偏爱,尽付于魏无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