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离拉了拉男人的手臂,只听骨骼咔咔作响,男人也由闷哼变成了惨痛呼号。
这么弱?音离也吓了一跳,一点功夫都没有啊?白瞎了这五大三粗的身体。
一眨眼的功夫,音离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轻松制服了一个身强体健的中年男子,餐厅里的围观者皆是一脸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纷纷议论:“发生了什么?亮刀了?我靠,那女的手怎么了?”
“被餐刀扎穿了!我去,这么凶!刚刚是那女的拿刀扔的吗?我都没看清。”
“什么情况,这是个便衣警察吧?在抓毒贩吗?”
“特警才有这个身手吧?你看清她怎么出手的了?”
“没看清!她手上还抱着一只猫啊!单手擒住那男的?我嘞个去,神了!手机呢,手机快拍下来发网上!”
有反应灵敏的马上掏出手机开始拍。然而被音离冷眼一瞥,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
小女孩见父母都被揍了,顿时两眼一闭哭得昏天黑地。
眼看这一家人大大小小都大呼小叫,哭声此起彼伏,音离突然略觉有一点尴尬,气也消了大半,同时又觉得有一点愧疚,觉得自已是不是有点仗武欺人了。
默了片刻,想松手,又怕这个男人不知天高地厚继续反扑,她灵活地一扭,索性将他手臂给卸了。
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众人不忍卒睹。
音离啧了声,放开手后嫌弃地甩了甩,仿佛嫌脏,又被那没骨气的叫声叫得耳朵疼,不耐烦地好心道:“没有断,去医院吧,早点去,还能治的。”
女服务员也看呆了,直到值班经理匆匆赶来,她才反应过来和经理一起扶起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
那头,女人抱着被餐刀扎穿的手痛得汗泪齐飞,已经缩倒在地上,但见自已男人也跪了,哭声更加凄惨,便撕心裂肺地嚎起来:“报警啊!报警!快报警!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报警啊!”
报警?音离怔了怔,这一点小小的私人恩怨,不至于吧……
然而,当酒店保安将她团团围住的时候,她才顿悟,差点忘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嘛,不能私自打架斗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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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离被带到了警察局。
警察们调看了现场监控后,纷纷被音离快到令人眼花缭乱的身手震惊了。他们只能慢放镜头,一帧一帧地拆解,才能看出音离是怎么在瞬间拿刀击中女人的手,又在瞬息之间把那男人打到下跪,并卸了人的手臂的。
这难道不是,古装武侠侠小说里才有的场景吗?电视剧拍摄,也还要慢镜头播放的吧?
音离也郁闷,早知道就再忍忍了,不就是两句不入耳的脏话嘛,竟能逼得自已动了手,境界真是越来越低了,不应该,很不应该的。
她被暂时拘留了。一个看起来奶里奶气的年轻小警察端着个纸杯子轻咳一声走过来,看了看四周,叫她:“小姐姐……”
音离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
小警察把水杯递过去:“渴不渴?喝点水。”
音离站起来,走到铁栅栏前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然后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小警察因为看了音离的伤人视频,对她又敬又怕,还暗自揣测她其实是特警部队派出去的卧底,所以说话态度很是友好。
他啧了声:“我的姐,这就得看对方的态度了。如果对方执意要告,您短时间内,出不去啊。”
“哦?他们那伤,只是轻微伤吧?怎么告?”
轻微伤?小警察怔了怔,对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又多了几分敬佩,又啧了声:“轻微伤,那也是伤啊,而且那女的手都扎穿了,现在还在做手术,如果医生鉴定结果出来,判定这伤会影响后续功能,”他顿了顿,惋惜道:“您得进去。”
音离把水杯递还,抱臂靠着铁栅栏,想了想,奇道:“不是赔钱就能搞定吗?他们要多少,我可以赔。”
小警察有点为难,道:“您可以试试。”
音离:“怎么试?”
小警察道:“找个家属去讲和,但是依我看,少说也要这个数。”他比起两根手指。
“二十万?”音离点点头,又皱眉:“可是是他们先惹事的呢,那个男的,还要冲过来揍我,我打他,不属于自卫?”
小警察摸了摸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胡子,更为难了:“主要是,您的动作太快了,他还没有碰到您,就已经跪下了……”
“怪我。”音离又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确实没忍住。但是,确实是他要先来打我的。”
小警察道:“我建议您再找个律师,和家人朋友一起去跟对方谈一谈,至于对方先动手的事,可以再取证。”
“嗯。”
“嗯。”
“那找吧。”
“嗯?找谁?找律师还是?”
音离摊开手:“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
小警察愣了愣,说:“……您稍等,我去申请一下子。”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他悄咪咪地小声问:“小姐姐,我就想问一句,您的这一身功夫,是在哪里学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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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禺到警察局领人的时候,音离正在给那个小警察指点功夫。
她被关在栅栏里,抱着猫,端正地翘着二郎腿,一条腿还一晃一晃的,嘴里咬着一颗棒棒糖表相庄严地胡说八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虽然很现代,但是很有用,要想一招制敌,你就得勤加练习,眼越疾,手越快,胜率就越高。”
“遇到比自已块头大的啊?那得使巧劲,得出其不意趁其不备……当然了,这都是些讨巧的功夫,遇到真正的高手,还是不行的……欸,毛禺,你来啦?”
毛禺一张脸上波澜不惊,十分冷静。他仍旧穿着一身黑风衣,仿佛他的衣柜只有黑风衣可穿似的。脸上胡茬重新长出来了,沿着下巴青葱绕了一圈,显得人又阴郁了许多。
明明是个小白脸,非要装什么深沉大叔,音离有点看他这样不顺眼,但是很自觉地没吐槽。
小警察回过头来道:“怎么才来啊,打了好多个电话,把我姐都饿坏了,来吧过来,我带你去交保释金。”
毛禺瞥了眼音离,没说什么,跟着小警察去了。过了会儿,小警察开心地拿着钥匙来放人,一口一句“姐姐”殷勤地喊着。
“姐,我要不拜您为师吧,我就是身体太弱了,只能呆在派出所,其实我可想出去办案抓贼了。如果跟着您学了武功,那那些什么毒贩什么的,我都不用怕了啊!!”
音离抱着猫咪站起来,拍拍他肩膀:“好说,以后有空你来找我,我教你几招制敌之术。”出来后她看向毛禺,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实在想不到别人了,就只好给你打电话。”
毛禺脸上殊无笑意,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走吧。”
音离和小警察道了声再见,跟在毛禺身后出了警察局。
秋日的夜晚,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刮过皮肤,吹乱头发。路上行人已经不多了,枯枝落叶随风而落,在昏黄的灯光下,落寞又萧索。
音离抱着猫,顶着风,时不时理一下被风刮到脸上的发丝。毛禺清瘦高挑,走在前面,光看背影都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音离自觉可能确实给人添了麻烦了,深夜把人叫过来,确实扰人清梦。
她思量除了说抱歉,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一下子,便道:“你饿不饿,我请你吃宵夜?”
毛禺突然止步,回过头来。
音离:“?”
毛禺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冷冷道:“难道不是你饿了,才想吃宵夜的吗?”
音离确实饿了,这话一点都没错,她从刚刚和那对夫妻吵架开始就饿了,一直扛到了现在,仅靠着小警察给她的两颗棒棒糖,实在不顶什么用,眼下肚子饿的咕咕叫,脚下也没什么力气。
她又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单薄衣衫抵不住寒风,下意识抱了下手臂,道:“那你吃吗?”
毛禺冷淡的眸子动了动。
音离看不懂他意思,继续道:“你开车了吗?我有一点冷,上车再说行不行?”
毛禺打量她,紧绷的神色略松,道:“我没开车。”
音离:“……”
刚想说那我打车回去了,毛禺走过来,脱下自已的风衣套在她身上,然后退开两步:“我骑电动车来的,坐吗?”
身上的风衣带着毛禺身上的余温,音离觉得很暖和,原本烦躁无比的心情也得到了短暂的缓解,她点了一下头:“坐。”
空旷的街道上,小电动车速度飞快。音离从没这么坐过小电驴,莫说小电驴,自行车都没坐过,感受颇新鲜。新鲜又害怕,她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完全不知应该怎么办。
一会儿抓毛禺的衣摆,摸到了人家的肉,一会儿去环毛禺的腰,又觉得这样不好,毕竟男女有别。最后扒着人肩膀,僵硬地端坐在后面,背挺得笔直。
一路风太大,音离被吹得有些难受,好在这段路不长,毛禺很快就在一条看起来像是个夜市街的地方停了车。
夜虽深,街道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毛禺说:“你还在养伤,辛辣冰凉的就别吃了,这家豆汤饭做得不错,你可以试试。”
他取下安全帽,随手理了下被压得凌乱的头发,眼神依旧冷淡,好像跟谁都苦大仇深。
音离看了眼,这是家很不起眼的小饭馆,是夜市所有小店中再寻常不过的一家,摆在外面的广告牌上吃食颇丰,有饭,也有烧烤。
她随口问:“你经常吃这个?”
毛禺:“嗯。”
音离:“嗯……那试试。”
毛禺没有问她被抓进警察局的前因和后果,大概是听那警察讲过了,又大概对她的事情压根没兴趣,只找了张摆在街边的小圆桌坐了,熟练地要了两碗豆汤饭,后又起身,走进旁边一个巷子里。
那巷子口有一盏灯,但是看不清里面,人一走进去就很快消失了。音离没有理由跟过去,便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四下望。
因为是夜市,出来吃夜宵的人不少。多是年轻人,谈笑风生,嘻嘻哈哈,也有喝得醉醺醺的中年人,夹着烟,端着啤酒杯,大肚腩露出来后拍着桌子面红耳赤胡说八道。
音离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她对此事很有经验,醉酒汉夜撩美人,撩得手断脚断的事情很不少,她如今形势不太好,不想再惹事端,所以这张美人脸,还是藏起来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