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音离了,这不是三界皆知的事情吗?音离早八百年前就被主神给灭了,我们现在的妖王,叫离骚!!”
“离骚王杀伐果断,英明神武,御下宽松仁善,才不会随随便便将我们抓进锁妖塔。哼,你不会果然才从深山老林里修行出来吧?还是说,你们智族也有封印这一说?”
音离觉得自已脑中经历了一阵山呼海啸,火山喷发,滚烫的岩浆落入冰雪水中,呲啦啦冒着白气,荡漾出无数迷雾,将她层层包裹,一时之间意识模糊,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响。
音离被主神给灭了?
离骚王,新妖王?
女妖还在继续说:“而且我刚刚也就是想吓吓你,也没真的要把你怎样,你可别到处乱说啊。”
音离瞥向她:“那你们四大护法也换人了?”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些大人物的事,我们这些小妖怎么能知道?”女妖说着又随意打量了下音离,“你这身皮挑得不错,得,我被比下去了。但是!先到先得,这个男人,我的!”她指了指王昊,又指了指自已。
音离懒得和她争,而且刚刚得知的消息过于震撼,简直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她浑身发麻。
她随意一挥手:“你的。”
女妖娇俏笑了下,再无刚刚的煞气,她道:“好说。”然后伸手挽上王昊的手腕,又在王昊眼前打了个响指。
那王昊如梦惊醒,呆愣地看着女妖。女妖笑得异常甜美,哄他道:“不是说好要陪人家看电影的嘛?快走呀,要迟到了。”
随即,王昊脸上绽出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仿佛完全忘了刚刚音离这回事,而那宠溺的笑容,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女妖的确是他真心所爱。他便由那女妖拉着,说笑着走开了。
车流滚滚,人流滚滚,周遭一切都滚滚……九百年,音离觉得自已仿佛睡了绵长的一觉,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她成了一颗弃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排到蛋糕柜台前,店员问她要什么,她才勉强回过神,伸手一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还有这个这个这个……都要。”
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后回到酒店,音离把袋子往柜子上一放,没有心情吃。她坐在沙发上,撸着猫,脑子里反复回想刚刚那只小妖说的话,心情越来越沉重。
她没有听错,那女妖的确说的是妖王已经易主了,现在是一个叫做离骚的妖王,他们唤它离骚王。
但是主神废了她的传言,显然不是真的,因为她还好好活在这儿。然这谣言虽假,可她又的确没有了妖力……思及此处,音离闭上眼,准备再次运行妖元试一试。
然而,情况比刚刚还糟糕,她的妖元稳稳留在人身上,出不了体了。
音离睁开眼,盯着自已手里的白猫看,白猫也正好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
“音离。”她和猫说话,“你被主神抛弃了?”
好惨一妖王,刚解封就得到这样一个痛心疾首的消息,她都怀疑自已现在其实还在猫身上,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如果真是梦,那情况只会更惨痛,更加说明主神是把她给抛弃了。
她仰头靠在沙发上,精神萎靡。
终于,肚子再次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她饿得厉害……
“那就先做个人吧,不急。”她无可奈何暂时接受现状,放下猫,走到门口拿了刚买的点心,坐回沙发拆开大口吃起来。
边吃边自我鼓励:没事的,没事,或许是搞错了,自已不还活得好好的吗,人族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事的,等她恢复妖力后,她就去会一会那新妖王!
接下去几天,音离认认真真做人,踏踏实实养病,饿了吃,困了睡,养精蓄锐,保养身体。
她坚信自已妖元不能出体大概是因为张小凡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精神也没有养好的缘故,所以,休养生息是关键。
就譬如那枯死之树木,想要恢复往日灵气,也需要甘露滋润好些日子才行的。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自怨自艾地闲着,她恶补了手机知识,学会自已打车和叫外卖,并且有意无意地打探周围小妖的消息。
奈何一星期过去,一只妖也再没遇到过。
虽则如此,但她自我感觉精力渐渐在充沛,妖元灵力也日渐旺盛。于是这一日夕阳正好,她午觉之后醒来觉得自已神清气爽,精力甚好,便抱着猫咪盘腿坐在落地窗前,沐浴着秋日的阳光,开始全神贯注再次尝试运作自已的妖元。
……
然而努力了半天,依旧没有用。
妖元像是牢牢焊在人身上,牢固且稳定,一点动摇的迹象都没有。
她有点慌了,怎么回事?明明接猫那天都可以……难不成自已真要彻底成个凡人了?
她低头看看趴在自已腿上神情恹恹的白猫,心凉了半截。
主神啊主神,是死是活给个痛快不好吗,非要这么折磨人?
她有气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抱着猫咪沉着脸,踢上鞋子出了门。
嗯,吃饱了再来试一试。
音离拿了富商老婆的钱,住在一个五星酒店里,酒店服务配套齐全,每日不必出门就能解决一日三餐。
她站在电梯里,撸着手上这只看起来病怏怏,实际也的确是病怏怏的白猫。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就在自已人身日渐恢复的同时,她的原身猫咪却在日渐消瘦。慵懒,胃口差,精神也差,身上的毛还在掉,看起来脏兮兮的结成一团糟。
音离其实有点害怕,害怕自已留在猫咪身上的妖元是否也在渐渐消散,如果真是这样……她不想往最坏的方向去猜测。
音离小心翼翼抱着自已的猫身,电梯里恰好进来一对穿戴颇为精致的年轻夫妇,他们带着一个打扮可爱的四五岁女孩儿。
女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自已手里的白猫看,音离原本觉得女孩可爱,想把猫咪抱低一点给她摸,谁知才有了个行动的趋势,女孩的妈妈就一把拉过小女孩,皱着眉且抬手不动声色地捂了捂鼻子。
音离为猫时,见过不少厌猫之人,对此,刚开始她的回馈方式要么就是一爪挠过去,挠得对方鲜血长流,要么就是偷袭,把对方的随身物品偷偷叼走,那是她为数不多的为猫乐趣之一。但是前者有风险,会被主人打,后者虽然很痛快,但见对方着急忙慌痛哭流涕,音离又常常觉得于心不忍。
于是后来便罢了,懒得和人去计较。
但是今天,音离自觉心情本就不痛快,还要被人如此嫌弃,从前那些糟糕的情绪也一股脑地涌上来,她没忍住,不冷不淡地道:“我的猫是洗过的,又不臭,你做什么要捂鼻子?”
女人闻言一愣,面上虽然微笑着,语气里却全是阴阳怪气:“呵,你这猫咪像是病了吧,怎么不带去宠物医院看一看,这么抱着到处跑,万一病毒传染给别人,不太好吧?”
音离:“?”
女人说着,突然眸光一凝,拇指食指合到一起,在靠近音离那边的衣服袖子上撵起一根白色的猫毛。
这一下,她连假笑的表情都维持不下去了,脸色一沉,举给音离看:“掉毛啊??”
这时,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电梯门外是酒店的餐厅。
音离看一眼女人,看一眼猫毛,而后嘴角一扯,懒得理她,率先走出电梯厢。
音离无所谓的态度让那女人觉得自已受到了冒犯,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她厉声喝道:“你站住!”
音离便站住,回头看她气势汹汹走过来,然后对着自已大声道:“不要告诉我,你要抱着这只病猫到餐厅里吃饭。”
音离被女人强硬的语气惹到有些恼,随口答她:“是又如何?”说完便转身。
女人气急败坏,大声叫来服务员,骂道:“你们这是什么五星级酒店,餐厅可以随便阿猫阿狗放进来的吗?!!”
服务员态度温和,赶忙道歉:“不好意思女士,这边是有什么地方您不满意的吗?”
女人指指音离,声音更加尖刻:“那个女的!抱着一只病病歪歪浑身都是病毒还在掉毛的猫,你们酒店也不管管吗??还带进餐厅里,万一我们吃出病来怎么办?!你自已看!”她抬起指尖那根猫毛。
正是傍晚用餐时间,餐厅里客人不少,闻言纷纷看过来。
由于满餐厅里只有音离这边怀中抱着一只猫,大家的目光很快聚集在她身上,有人议论纷纷。
“那猫看着确实有病的样子,怎么还抱到餐厅里吃饭来了。”
“现在一些年轻人啊,养个宠物就像养了个孩子,哪管细菌不细菌的哟。”
“那可不是,对待宠物比待孩子都要好,真让她养孩子,她又不乐意生了,真是奇怪。”
音离走到一张餐桌边,正准备坐下就听见这些闲言碎语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她烦躁了,眉心微蹙,转身看向背后那依然叽里呱啦的女人。
女人气势汹汹,愤怒不减,见音离回头来望,抬起下巴挑衅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请把病猫抱出餐厅!”
音离发誓,她如今没有妖力,并不想惹事,但那女人不依不饶,一张戾气横生的嘴脸刺激到她了,做了九百年的猫,被人嫌了九百年,如今做回人了还要被指着鼻子骂,如果这都还能忍,那她就不叫音离了!
昔年她开天辟地打群架之时,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些愚蠢的人类尚在深山野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见了她,谁敢不集体下跪,高呼神明万岁?
如今倒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王冠一旦戴上,就很难再摘下。音离这口气,有点难咽。
她眼神骤冷,忽如寒冰铸成利刃之刀,森然可怖,向那女人飞掷而去。
若那女人适可而止,她可以考虑暂且揭过。
然而,那中年女人仗着大庭广众且有自已男人在侧,对音离的能力一无所知,见音离竟然还敢嚣张地瞪她,食指指向音离怒骂道:“你瞪什么瞪!耳朵有病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叫你把病猫抱出去!”
一旁的服务员眼见矛盾即将升级,吓了一跳,忙给那女人道歉和熄火:“不好意思女士,我们会去跟客人交涉一下的,您请稍等……啊!”
话音未落,女服务员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愣住。
像有一束光从面前一闪而过,女人那只指着音离骂了半晌正准备放下的手上,突然凭空多出一把银质光洁的餐刀。
餐刀自手背斜插而入,自手心穿出,银色刀柄被擦得晶莹剔透,光可鉴人。
很快,鲜红血滴自刀边溢出,滴在明亮光洁的地上……
谁也没看清音离是何时出手又是怎么出手的,场面静止了一瞬,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
一瞬过后,中年女人大声哀嚎,叫声惨烈。站她边上的小女孩见状,也立刻哭了起来,餐厅所有人都循声看向这边,均是一脸惊惶和好奇。
原本冷眼旁观的女人丈夫大概没有料到状况会变得如此之快,瞬间变了脸色。
他看看自已老婆手背上的刀,又看看不远处一脸闲适挑衅的音离,神色转了几转,登时勃然大怒,朝着音离的方向边卷袖子边骂道:“我操!!他妈的臭婊子我操%……&%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我操&*&*%……”
看着比自已壮硕高大许多的男人冲过来,音离心里只在想着一件事——张小凡的身体实在太弱了,要是打不过,不会被揍得很惨吧……
刚想到这里,中年男子已经走到近前。
他高高扬起粗壮的手臂准备一巴掌扇下来,然而音离手比眼快,眼比心快,随手将男子伸过来的手臂握住,往前一带,轻盈地错开身体,而后转了半圈,伸脚在他脚弯处一踢……
那中年男人便毫无防备地跪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