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的闺蜜，也就是那个豆汤饭店的老板娘拉着毛禺的手往音离身边走，边走边泪眼婆娑道：“好，真好，要是你爸妈也能看到你找了个这么漂亮又乖巧懂事的儿媳妇儿，他们在天上也很欣慰了。”
毛禹喉咙滚了滚，看着似笑非笑的音离。
一个大姐也站起来笑道：“快开门帮人把行李拿进去啊，可怜孩子，在这儿等你两个多小时了，这么冷的天，别再冻感冒了。”
其余人也连连附和。
毛禹喘匀气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最终还是打开门，由着大家热情帮忙把音离的行李箱都送进去。
“行啦，你们收拾吧，天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就是，好好的，别欺负人小姑娘啊！多好的姑娘啊，可别闹脾气啊。”
“好了进去吧，姑娘还没吃晚饭呢，快点儿给人弄点热乎的吃的。”
“……”
热情的邻居们终于走光了，毛禹随手拉上一扇玻璃门，有些疲倦地去厨台边上倒了一杯水。
音离走过去，伸手夺过水，笑眯眯地喝了口。
毛禺靠着厨台，抱起手神色冷肃：“你想做什么？”
音离道：“不要这么严肃嘛，我是个好人……好妖，虽说我也不想麻烦你，但我现在有些不能告诉你的理由，必须暂住你这里，你能不能，尝试能理解一下？”
毛禺眉目微微松动：“……必须？什么理由？”
音离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毛禺嗤笑一声。
“……”音离也觉得自已这段开场白有种似曾相识的不靠谱，放下水杯道：“理由我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就当是行善事，收留我一段时间，无论怎么说，张小凡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
见他神色又松动了些，音离继续添柴加火：“而且我听说你有些特别，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恰好我知道原因，如果你肯收留我，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解解惑……如此，我们也算是互帮互助了，如何？”
毛禹哑然。
音离挑眉：“二楼还有房间吗？”
“……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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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家居买手店里，曹弱川和念修一人一杯咖啡，一个看书，一个玩手机，谁都不肯搭理谁。
服务员小妹脸色难看地过来：“不好意思二位，我们要闭店了。请问你们有看上的吗？”
曹弱川抬头扫了她一眼，服务员小妹便忽然换了个真诚的微笑：“好的，你们再慢慢看，等会我再过来。”
念修头也不抬道：“妖术害人。”
曹弱川正玩着游戏：“不敢不敢，区区小计，不足害人。少点聒噪，多点清净。”
念修又道：“她进去了。”
曹弱川：“嗯。且再看看会不会被赶出来。”
念修：“你当真不知她身份？”
曹弱川：“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活了几千年了，判官大人这点道理会不懂？”
念修冷笑一声，没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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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禹将音离带上二楼，二楼本有两间房，但其中一间是书房，且被打通与卧室连成了套房。
他放下行李箱：“今天你先住我房间吧，明天我把阁楼收拾出来给你住。”
音离站在门口打量他卧室，深灰色的墙面，胡桃木的床，白色衣柜，干净简洁，收拾得也很整齐。
床头贴着一组装饰画，全是形形色色的猫咪照片，床头柜上摆着两本厚厚的书和一只闹钟，仔细看，面上那本书是福尔摩斯探案集。
另外一边还有个相框，像是跟家人的合照。音离正想进去，毛禺却快她一步将照片收进抽屉里。这时，另外一个方向忽然传来许多猫叫声。
音离手里的猫也随之抖了抖，抬起个好奇的猫头。
那日初来，就在他家见过两只猫，音离问毛禺：“你家也养猫？”
毛禺嗯了声，往传出猫叫声的阳台走去。
不曾想，竟是许多的野猫，见了毛禹后，纷纷从阳台外的一棵树上沿着树枝跳进来。毛禺从储物柜里取出一盒猫粮，给靠墙的那排层层叠叠的猫屋里放粮，猫咪们便十分熟练地跳回自已的猫窝。
然而见到音离走出来，还没跳进去的猫咪们则纷纷愣在原地，带着警惕的神情往后倾。音离毫不怀疑自已只要再迈出一步，那些猫咪们就会扭头逃走。
她微微一笑，朝着阳台上一张休闲椅子走了去。
猫咪们果然被她吓得纷纷逃回树上，一双双莹莹发光的眼睛隐没在树叶中，警惕地盯着音离看。
毛禺回头看她一眼，她却抱着猫躺坐在椅子上，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已经是猫的视角了。她从“张小凡”的手里钻出自已的猫头，对着树上群猫发出一声响亮的猫叫：“喵~”
群猫先是一愣，而后纷纷应和，树枝被踩得簌簌作响，枯枝败叶落满阳台，猫咪们蜂拥而至，跳至音离面前，纷纷蹲坐。
音离则爬上“张小凡”的肩膀处站定，白毛耸然，目光炯炯如有神。
她再次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喵~”
更多的猫咪不知从何处而来，顷刻间密密麻麻排满阳台，毛禺也被这场面震住了，目瞪口呆地看向这边。
音离抬起前肢，众猫突然俯身趴在地上，胆小者竟瑟瑟发抖。
音离放下前肢，众猫便重新起身，几十双猫眼发着晶亮的光，崇敬地看向她。
最后，音离淡淡“喵”了声，从“张小凡”的肩头缓缓走下来，闭上眼，趴回她的怀中。
音离妖元回到人身，将猫身放在椅子上后，起身过来拿过毛禺手中的猫粮，开始给众猫分餐。
毛禺终于回过神，声音有些微微发涩：“你究竟是……你，你是猫妖？”
音离没看他，闲闲道：“不是猫妖，是妖王。”
毛禺道：“猫……妖王？”
“……也可以这么理解。”
毛禺忽然恍然大悟：“所以你，其实是张小凡家的那只猫，是吗？”
音离站起来，把猫粮还给他：“对，但这个猫粮不好吃，下回别买这种。”
“……”毛禺喉咙滚了滚，似乎觉得难以置信。
音离已经站在楼梯口，问：“上面就是阁楼吗，我能上去看看？”
毛禺道：“上面堆的都是杂物，没什么好看的。”
“哦，”音离还是往上去了，“先看看。”
看起来，阁楼是被毛禺当成杂物间在用，堆放了一些老旧的家具和搬家用的纸箱。灰尘倒不重，像是经常被人打扫过。如果东西都腾空，还是很宽敞的。
音离觉得若是作为一只猫，能有这样一间宽敞的大屋子，那就太幸福了。而且有个落地窗，窗外还是一个大阳台，比二楼那个还要大。
她两眼放光，对毛禺说：“我今晚就住这儿吧。”
毛禺：“？？”
**
三个小时后，毛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已那个原本杂乱荒芜的阁楼摇身一变，成了个少女的香闺。
由于房间颇宽敞，床具沙发梳妆台，衣柜窗帘落地灯，一应俱全，甚至铺上了新地毯，顶上还换了一盏水晶灯。
音离站在房间正中央，用挑剔的眼光环顾一圈，终于勉强点头验收了。
曹弱川摆摆手，招呼一众干活儿的人下楼去结账。
毛禹目面露疑惑，道：“他为什么肯听你的话？”
音离笑眯眯地坐到自已的床上，弹了弹，躺下去，双手摆了摆，觉得简直不要太舒服。
曹弱川在楼下喊：“外卖到了！”
音离爬起来：“走，姐姐请你吃宵夜。”
毛禺：“……”
下楼以后，看着自已屋里莫名其妙多出的三个人，正坐在自已的餐桌旁大快朵颐，毛禺神色冷得快结冰。
曹弱川安慰他：“小禺啊，不要紧张，我们两个不住在这里。我们把对面的家具店买下来了，正好东西都是现成的，住起来也很方便。”
念修冷冷提醒他：“我住楼上，你住楼下。”
音离捧着碗疯狂吃面，见了毛禺后，眉眼弯弯，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坐，这儿有烤肉串，你饿不饿？”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音离做了这么多年的宠物，抓乖卖萌那是手到擒来。毛禺果然冰山微融，轻叹一声，坐了下来。
音离把肉串往他面前挪了挪，继续讨好他：“吃。”
念修：“……”
曹弱川：“……”
毛禺：“……”
“你……”正准备说话，衣服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毛禺接了，然后脸色一沉，道：“嗯，知道，我马上过来。”
音离道：“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
曹弱川：“侦探嘛，有消息了就要出去侦探一下。”
毛禺起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抿了抿唇，对音离道：“有怪事发生，你要去看看吗？”
“……”
当音离抱着猫咪坐在毛禺那个小电驴的后座上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时，她从头盔一角瞥见打了一辆出租车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曹弱川和念修，暗暗翻了个白眼。
据他们所说，保护不能太显眼，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忽然凑得这么近，难免惹人怀疑。
最好是保持点距离，暗中保护，低调谨慎，最为妥当。
可真是谨慎低调得很呢。
事发仓促，出发之前毛禺只是大致说了句，之前因为苏启航报复引发死伤十八人的那所中学，今日晚自习下课已过去一个小时，高四复读某班的孩子竟然个个留在教室里不走，老师家长叫了都没用。
仿佛集体中了邪，全都全神贯注在学习，做到了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由于事情太诡异，学校安保处的值班大爷便依言给毛禺打来了电话。
“为什么保安会有你电话？”到了学校门口后，音离边摘头盔边问。
毛禺一面锁车一面答：“因为我下午来过，我给他留的电话，让他发现奇怪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你下午？来干什么？”
“下午你来时见到的那对夫妇，他们的儿子，上个月在这里跳楼自杀了。”
“又是跳楼？为什么自杀？”
“不知道。”
“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他们才来找到我。据他们所说，他们死去的儿子天天给他们托梦，说他不想死，说他是被害死的。”
“哦，这样啊。”音离紧了紧自已怀里的猫，可怜的小猫被她勒得发出咕咕的抗议。
毛禺忽地叹了口气，将自已的外套脱下来，给音离披上：“你是不知道天气冷暖吗？现在是十一月。”昨天晚上也是这样，从警察局出来，她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紧紧抱着猫咪取暖。
音离眯眼一笑：“以前身上有毛，所以不觉得冷。可能是你骑得太快了，风太大，所以才会这么冷。”
毛禺看了一眼她压根就没换过的连衣裙，没说话，只转身往学校门口走。
曹弱川和念修也到了，二人假装不认识音离，远远跟在后面，也到了校门口。
学校门口的保安搓着手，焦急地来回踏步，一会儿伸长脖子朝着学校里面看一眼，一会儿朝学校外面瞅，见到毛禺，终于眼睛一亮，亲厚热情地迎了出来。
“毛禺先生你可算是来了，你说我们这学校最近是咋了，怎么接二连三遇到这种怪事情，该不会真有什么邪祟混进来了吧？欸，你们这行，有没有什么驱邪的符咒，我在这儿守夜，还怪吓人的。”
毛禺道：“抱歉，符咒我没有。我先去进去看一看。”
那保安脸色微微垮了垮，但没直接拉下去，只是勉强堆着笑，把人往里面引。又见后面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一个比一个拽的样子，他嘿嘿笑道：“毛先生带了这么多人来，不知道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啊。要是还继续死人，照我说，就该花大价钱请大师来看看，做法驱驱邪，压一压嘛……”
音离虽然做猫，但城市发展过程她也没缺席，她知道，现代许多学校新建选址，都是挑在以前的乱葬岗或者死刑场这种人族传说阴气最重的地方。因为据说学生阳气重，能压邪祟。
这个说法其实也没错，生人人元过多的确会对形单影只的死人人元造成一定的影响——令其“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纯粹因为人族聚居处，判官们会对此类场地做重点保护和清场处理。为免发生恐怖事件大规模传播，这种地方但凡有小妖，也都被妖巡抓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初闻校内突发此类诡异事件，音离首先看向曹弱川和念修，因他二人一个负责抓妖，一个负责捉魂，若有此类事件发生，他二人均难辞其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