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当晚便在刘家桥小镇门外的一间小客店里住下,那客店虽小,却也客满,店小二见扶炘杰和胡晓楠穿着朴素,只道这二人是从山上出来赶路的年轻村夫村妇,于是将后院的柴房收拾出来请二人同住。扶炘杰和胡晓楠彼此间已颇为有情,只是谁也不好意思开口,店小二撮合二人同居一室,正遂了二人心意。
胡晓楠收拾好床铺,扶炘杰关上房门,只见门外人影闪动,一人重重的扣了几下门,扶炘杰还道是店小二过意不去,送了夜宵过来,喜道:“是小二吗,那太好啦。”
门外那人阴沉沉的叫道:“是你大爷,好什么好!”
扶炘杰一怔,打开房门,只见门外并排站着五人,一见之下不由得头痛起来,只见其中四人便是日间抢劫自已的那四个随从,其中一人被胡晓楠打伤了肩胛骨,手臂上和肩上缠着纱布,当先一人身材高大健硕,手里拿着一柄厚重的大砍刀,想来便是日间所说的刀锋大人。
其中一个随从在刀锋耳边低声道:“大人,就是这个臭小子。”
刀锋重重的哼了一声,走上前来一把推开房门,正想寻张椅子坐下,却见屋内简陋,没有桌椅,于是又转回头对扶炘杰叫道:“今日下午是你侮辱的我罢?”
一旁那随从对扶炘杰大声喝道:“臭小子,这位是我们家的刀锋大人,你还不下跪磕头?”
扶炘杰见这位刀锋大人身子魁梧,手里拿的那柄大刀少说有五六尺长,若是被一刀砍中,多半要被拦腰斩断,心里登时怯了三分,随口叫道:“老刀兄,晚上好啊。”
刀锋沉着脸道:“我问你今日下午侮辱我的人是不是你,别跟我啰嗦别的。”
扶炘杰定了定神,他为人耿直,遇事爱钻牛角尖,于是说道:“是我侮辱的你没错,可是你的手下不懂事,竟然胆敢抢劫我的头上来了,他们有过在先,我拿出你的名字来活命,可也不算对不起你。”
刀锋冷冷的道:“听你口气不小,想必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了罢,不知你是哪一座庙的里的大仙菩萨?”
扶炘杰知他此言有侮辱之意,心里有气,却也不愿计较,说道:“我没有名头,但是世间之事总抬不过一个‘理’字,是你们对不起我,我可没有对不起你。”
刀锋恼羞成怒,叫道:“我也不来问你是不是什么名头还是谁家的高徒了,我若是杀了你,那是欺负后辈,要被人耻笑,也罢,我今晚就砍了你的两条胳膊,略作惩戒好了。”
扶炘杰哭笑不得,道:“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一点不错,你们怎么总爱砍人胳膊?”
胡晓楠在刀锋等人进门之时便起身站在扶炘杰身旁,这时听扶炘杰一说,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刀锋脸上登时变色,手臂一扬,大刀抡起,对着胡晓楠头顶劈了下去。胡晓楠早在暗暗防备,只是想不到此人刀法竟然如此凌厉,能将一柄大刀舞的如此迅猛,眼见面前刀光闪落,急忙向一旁躲避,饶是她见机快,臂上衣服也被砍下一截,小臂上划出一道伤口,汩汩往下淌血。扶炘杰左臂伸出,一把拿住刀锋手腕,刀锋手臂饶了个圈,掉转刀头,刀刃反向扶炘杰劈过,扶炘杰疾向一旁躲避,不想刀锋的大刀比寻常尖刀长出足足一尺,刀背跟着送出,正拍中扶炘杰胸口,那大刀又厚又重,直将扶炘杰拍倒在地。
刀锋哈哈大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当真有什么手段呢,原来竟如此差劲。”
胡晓楠怒道:“让你看看我的手段!”一步冲到刀锋身前,运出掌力向刀锋周身猛打,刀锋不敢怠慢,将大刀护在身前,凝神挡了几招。
扶炘杰起身正要相助,但见胡晓楠掌法强悍,刀锋刀法老练,二人武功均有独到之处,相比之下自已武功实在有所不及,心头微感失望,不由得低声叹道:“我怕是夺不下这一届的天下第一了。”
刀锋挡住胡晓楠攻来的掌力,正要运刀反攻,忽然听到扶炘杰的这一句话,不由得一怔,收刀向后跳开,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扶炘杰见了刀锋和胡晓楠的这一身武艺,心中早已敬佩万分,当下却不肯承认自已技不如人,于是装出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说道:“我说,待我收拾了你之后,只怕是要消耗不少体力,比武大会整日的奋战,我只怕是要熬不住,说不定不能夺下第一了。”
胡晓楠趁着扶炘杰说话、刀锋分神之际,猛地挥掌向刀锋手腕拍去,要将他大刀拍落,刀锋倒也了得,手腕向后收回,亮出刀刃,胡晓楠一掌险些拍在刀刃上,急忙收掌跳开。
刀锋哈哈大笑,说道:“就凭你这傻小子的武功,还想参加武林大会?也罢,今日我便暂且放过你们,有什么恩恩怨怨的,咱们就依着武林规矩,到比武大会上解决去。”
胡晓楠见刀锋武功凶悍,手下随从不少,自已和扶炘杰绝难对付,心想:“如此先来个缓兵之策也好,待今晚一过,我们明日天不亮便逃得远远的,武林大会上,你自已一个人玩去罢。”于是答道:“好,武林大会上,倒要领教你的手段。”
刀锋哼了一声,怒道:“两个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再有两日便是武林大会了,武林大会可是既判胜负又决生死的,到时候我可不会手下容情。”
胡晓楠道:“瞧你年岁不小,怎么一张破嘴比你手里的刀还硬,武林大会上,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刀锋懒得再和胡晓楠斗嘴,又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手下四人白了扶炘杰几眼,跟着刀锋走开了。
胡晓楠见刀锋等人走远,转头对扶炘杰道:“我们快收拾东西,这就走。”
扶炘杰还道胡晓楠是不愿意和自已同睡一室,于是说道:“不必收拾东西,你在这房里睡觉,我出去打地铺。”
胡晓楠笑道:“我的傻哥哥啊,还打什么地铺,此刻若是不走,待到明日天明,只怕想走也走不成了。”
扶炘杰奇道:“为何要走,不是说好了武林大会上决斗吗?”
胡晓楠道:“我那是谎他的,不然他的刀法那么厉害,我们还哪能活到明日?”
扶炘杰怫然不悦,说道:“要走你自已走,我留下来决斗。”
胡晓楠奇道:“难道你当真深藏不漏,有高明武功胜得过刀……”
扶炘杰道:“男子汉大丈夫,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岂能说话不算数?”
胡晓楠道:“江湖险恶,扯谎耍计谋是家常便饭,又当得了什么大事,再说了,那个刀锋被我骗了,那也只能怪他自已蠢笨。”
扶炘杰道:“别人随意扯谎那是别人的事情,但是我一向言出必行。”
胡晓楠道:“你也不算食言啊,刚刚扯谎骗人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刚刚可什么话也没说。”
扶炘杰道:“不妥不妥,如此耍诈,不是男子汉行径。”
胡晓楠呆了一呆,说道:“你先前侮辱我是私生女,不也是扯谎骗人了吗,若不是你扯谎,只怕也惹不来这个刀锋。”
扶炘杰脸上一红,他不大敢跟胡晓楠理论私生女之事,何况这一节确实是他理亏,顿了一顿,只得说道:“当时我是为了活命而智取,那领作别论了。”
胡晓楠见扶炘杰神色铿锵,知劝他不动,不由得一声轻叹,只能在心里默默祝事情顺利。
次日清晨,二人上街打听,得知这一届的比武大会在刘家桥后街的广场上举行,两个人当即来到比武场地,比武虽在明日,但广场上这时已聚集了不少拿着各路兵刃前来报名的英雄好汉,不少穿僧衣的光头和尚在广场四周游走。胡晓楠把头伸到扶炘杰面前,低声说道:“看样子这一届的武林大会是由少林寺做主。”
扶炘杰听到“少林寺”三字,心头一喜,大叫道:“这可太好啦,我要向他们打听净住前辈的下落。”
胡晓楠笑道:“怎么可能打听得到吗,少林寺属于禅宗,净住法师是净土宗的高僧,少林寺怎么会有净宗高僧的下落。”
忽听身后一人说道:“当然有高僧的下落了。”
扶炘杰和胡晓楠各自一怔,回头瞧去,只见身后是一个僧人,那僧人与别的和尚不同,除了穿着长袍之外,还披着一席袈裟,想来他在寺中辈分不低,今日之事也是由他主持。
只听那僧人微笑道:“大家既然同是修行之人,自然会经常聚集在一起讲法说经,净住法师是得道高僧,我们自然也是拜见过的。”
扶炘杰一听大喜,忙问道:“净住法师此刻身在何处,我想要拜他为师,求他指点武功。”
那僧人微笑道:“净住法师是方外闲人,岂敢收尊者为徒?”
扶炘杰急忙说道:“他的武功高出我百倍,当然敢收我做徒弟了。”
那僧人微笑不答,行了一礼,转身便要走。
胡晓楠将头伸到扶炘杰耳边悄悄说道:“我的傻哥哥呀,这和尚的言下之意是说,你的微末武功,可还不配做净住法师的徒弟,更不必打听法师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