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炘杰和陆子福当即拜师,二人在云松山上住了数月,其间净住法师将诸般武学尽数传与二人,也向扶炘杰讲述了不少江湖往事和经验。
得知扶陆二人均是要为父母报仇,净住法师在传艺之余也向二人大讲佛法,劝诫二人心生正见,扶炘杰为人倔强,听不进师父言语,心想:“倘若世上百姓都不在争斗,那岂不如同是待宰羔羊一般逆来顺受,如此说来火狐门还不猖狂的没边,是以参悟绝念是和尚们的事情,除暴安良是我们大侠客们的事情,大家各司其职才是正道。”只是他不敢和老法师顶嘴,听师父讲法,也只有闭口不语。
陆子福性情天真,心里藏不住事,每当听净住法师讲经说法,总要大声辩驳一番,净住法师也不动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往往扰的扶炘杰独自躲出去练武。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已是次年春日,这一日,二人辞别净住法师,下山而去。
扶炘杰到得山下,撇开陆子福,快步向南边小城走去,陆子福两步追上扶炘杰,奇道:“师父命令我们下山相助他的师弟云深道人,你这是去哪?”
原来当日净住法师愿意收扶陆二人为徒,便是因为他的俗家师弟云深道人近日遇到了强敌需要援手,净住法师是方外闲人,早已不牵涉世俗姻缘,但师弟又不能不管,于是便想了个取巧的法子传授扶陆二人武艺,再让二人代自已去相助师弟。
扶炘杰道:“老法师待我们甚好,又传了我们高深武艺,他的命令,我自当奉行,只是眼下他的师弟不急相救,而另有一人需要我立刻帮忙。”
陆子福笑道:“我知道,是王雨竹对不对?”
扶炘杰听到“王雨竹”三字,心头一颤,随即说道:“她叫胡晓楠。”于是将自已那日和胡晓楠遭到王囗突袭,自已身受重伤,胡晓楠被掳之事简要说了,最后说道:“胡晓楠之事,我在山上这几个月一直没有说起,是因为师父不让我们起心动念,更不让我们寻仇,我怕引师父不高兴,便隐瞒没说。”
陆子福惊道:“太不可思议啦!”
扶炘杰苦笑道:“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当时我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学过武功,王囗又是成名高手,我打不过他,那还不寻常吗,倘若我学成了武艺还打不过他,那才叫不可思议呢。”
陆子福道:“我是说,你竟然背着王雨竹,还爱着另外一个女人,这太不可思议啦!”
扶炘杰一怔,骂道:“大笨蛋,你少胡说八道。”心里却隐隐觉得,相较于王雨竹,自已或许和胡晓楠更投缘。
陆子福改不了话多的习惯,跟着又说道:“王雨竹嘛,名字听起来倒是很温柔,肯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可是你不能三心二意呀,你乍一看是个老实人,但是越看越像东洋人……至于胡晓楠……这要是在我们的老村子里,即便是大男人,三心二意也是要被村中长辈们鞭刑棍挞的……”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蓬莱小镇的城门外,此时正是晌午,二人迎着日光,只见城门破旧,墙壁上到处是刀痕血渍,二人走进城内,见到的是一片萧瑟,街上人色稀少,摆摊做生意的小贩也都尽可能的躲在角落里,偶有几个路过的百姓也都离二人远远的,似是怕惹上麻烦。
陆子福道:“小的时候背古诗,学到几句话叫做‘城小贼不屠,人贫伤可怜,是以陷邻境,此州独见全’,现在看来这些火狐门的生畜可真是禽兽不如,连如此可怜的区区小城也不放过。”
扶炘杰道:“所以说嘛,净住师父常说的那一套‘放下仇恨’‘不要动念’之类的言语全是假的,只有我们自已武功高强,才没有人敢欺负我们。”
陆子福拍手叫道:“正是啊,师父他自已武功高强,没人敢来欺负他,可他也不想想别人的心情……我当着他的面不敢明说,可是你想啊,我们这些心地善良的平民百姓孤苦无依又担惊受怕,欺负我们的山贼败类们凭什么过好日子……山贼们若是落到我的手里,我肯定让他们碎尸万段,但倘若是落到师父手里,师父最多只是训诫几句……此刻我们学成了武功,师父又正好不再身边管着我们……”
扶炘杰不愿意听陆子福说废话,插嘴说道:“我饿了,我们先寻摸一家饭馆吃午饭罢,下午再去打听王囗等火狐门山贼的下落,待救出了胡晓楠以后,我们再去相助云深师叔不迟……”话到此处才忽然想到自已身上可没什么钱,这饭只怕是不容易吃,和陆子福对望一眼,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陆子福笑道:“当年我在我们村,那可是人人疼爱的大小伙子,家家户户请我吃饭,每次我出门,总有爷爷奶奶们递给我烧饼和苞米。”
扶炘杰一笑不答,心道:“我可不信,你又不是谁家的大老爷,人家凭什么每天白送你吃食?”
只听身旁一个四旬大婶满面笑容的走过来,弯下腰恭恭敬敬地拉住陆子福的手说道:“这位大老爷,请到这边吃饭。”
扶炘杰不由得一怔,奇道:“你们认识?”
陆子福也是满脸吃惊,对扶炘杰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哪有我认识的人。”便想要将那大婶的手甩开,但那大婶甚是热情,陆子福实在老不下脸来去甩她的手。
这时又从角落里走过来两个身材瘦小、五十岁上下的乡民模样的男人,其中一人满脸堆欢的挽着陆子福的手,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大老爷虽然只是第一次进城,但您面相饱满,一看就是人中翘楚,自然是走到哪都有人追随。”
另一人更是轻轻去推陆子福和扶炘杰,说道:“请大老爷快快随我们用午饭去,今日不知大老爷驾临,可真是怠慢了。”
三人热情的过了头,扶陆二人半推半就的被带到拐角处的一家大酒楼前,扶炘杰想到自已当日下山,便是在大酒楼里遇见了胡晓楠,而后得罪白衣女和刀锋,之后参加武林大会全是因此而起,不由得微微一笑。
陆子福只道这三个陌生人待自已热情,是因三人是酒楼里的跑堂,于是摆摆手大声说道:“我们两个人都是穷光蛋,可吃不起大酒楼。”
那大婶“啊”了一声,急忙叫道:“大老爷您说的是哪里话呀,您大驾光临,我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向您讨要半分铜板,您只管进去随便吃便是。”
酒楼老板和伙计这时也急忙迎了出来,将扶陆二人请进店内,挑了一张上好的雅间请二人就坐。酒楼老板弯腰说道:“两位大老爷也不必点菜了,我们只管拿最好的酒菜来招呼,包管教您满意。”也不待扶陆二人答话,便退出房间张罗饭菜。
扶炘杰和陆子福对望一眼,陆子福奇道:“难道我当真是天庭饱满的大老爷?”
过不多时店小二便端着酒菜送了进来,果然都是精美菜品。那店小二放下菜盘和酒杯之后就退出房门,店老板跟着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壶烧酒,恭恭敬敬的说道:“蓬莱小镇是偏僻的小地方,没有上好的菜品,我这就楼虽然是镇上最大的一家了,可是今日两位大老爷来的突然,我店里能拿的出来的肉菜也只有这一盘猪头肉和和一整只烤鸡,我已经吩咐厨房去河边了,炖鱼小半个时辰准来。”
那店老板甚是客气,而扶炘杰和陆子福均是囊中羞涩没钱付账,二人羞的面红过耳,扶炘杰道:“老板您千万别客气,我们可也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山里人,不须好好招待。”
店老板叫道:“那怎么成,若是不能把您二老伺候舒服,我还怎么开得起这酒楼?”
扶炘杰微微一奇,心想:“我舒不舒服,和你开酒楼有什么关系?”
店老板拿起酒杯倒了两杯酒,说道:“我这小店唯一值点钱的也就是这烧酒了,这可是山东有名的冬酒。”说着将酒杯分送到扶陆二人面前。
扶炘杰不会饮酒,在山中学艺之时又常听净住法师劝说戒肉戒酒,但店老板如此热情地将酒杯送到面前,又不能不给面子不喝,拿起酒杯之时恰巧陆子福大声叫了一声道:“我先干为敬!”捧起酒杯一饮而尽,扶炘杰眼疾手快,趁着店老板转头瞧陆子福饮酒之际忙将酒水撒到桌下,然后举杯赞道:“好酒,好酒。”生怕被店老板看出端倪,急忙又说了一句道:“只是我不擅饮酒,一喝就醉,更品不出好坏优劣,这可有些抱憾。”
店老板见扶陆二人将酒水喝了,忽然沉下脸色,森然道:“这酒里面掺了两份的迷魂药呢,当然一喝就醉。”说罢猛一拍桌子,店小二登时带着几个壮汉冲了进来,手里均拿着菜刀和擀面杖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