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炘杰见到这架势,立时在心里骂自已糊涂,下山之前净住法师已将武林中的诸般险恶之事交待的清清楚楚,不想自已初次下山便着了敌人的道,还当真以为自已是什么人见人爱的大老爷,幸而自已还有点佛性,适才没有当真饮酒,不然只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心念及此,脱口说道:“感谢我佛。”
店老板大声喝道:“你佛现在可也救不了你。我好酒好菜的招呼过你们,你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现在可以受死了罢?”满面怒容,一改适才的堆欢之色。
扶炘杰道:“你少胡说,我可还没动筷子呢。”
陆子福笑道:“好啊,我说你一把年纪比我爹爹还老,怎么反倒拿我当祖宗来伺候,原来是一家黑店,竟妄想大白天的就杀人行凶,只可惜你们找错了人啦,我们哥俩当真身无分文,你若是能从我二人身上搜出银两,我就分你一半。”
店小二喝道:“你这小生畜真是啰嗦,若说杀人行凶的本事,你才当真能做我们的祖宗。”
陆子福道:“你既然嫌我啰嗦,那就闲言少叙,看招罢。”
扶炘杰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店老板等人,只怕他们谁身上藏有毒镖暗器之类,耳听陆子福“看招罢”三字出口,料想陆子福立时便要起身动手,但等了片刻,却听不见起身的动静,转头瞧去,只见陆子福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了。
店老板笑道:“这小牲畜倒也挺有骨气,说话底气十足,我还以为蒙汗药不起作用呢,原来他是虚有其表。”随即狠下脸色对扶炘杰道:“待你晕倒之后,我要把你们一刀一刀的剁成肉泥,以报你杀我兄弟姐妹的大仇。”
扶炘杰笑道:“你若是等我晕倒,那可没有时日,你们不动手,我可是要先动手了。”说罢忽地站起,身形晃动,身子倏地飘到店老板和那店小二身旁。他原本是武学奇才,在山中跟随净住法师学艺之时勤修苦练,这时武功极高,虽然还算不得登峰造极,但对付几个开酒楼的贫民百姓却是手到擒来之事。
店老板见扶炘杰眨眼间闪到自已面前,只惊得张开大嘴。店小二呆了片刻,这才慌慌张张地举起手中菜刀向扶炘杰肩上砍去,扶炘杰身子微晃,避过菜刀,左手一把拿住那店小二手腕,将他手中菜刀夺下,身后两个大汉拿起擀面杖向扶炘杰打来,被扶炘杰一脚踢开。店老板见扶炘杰手中已有菜刀,急忙抄起一张板凳向扶炘杰砸去,扶炘杰笑道:“你好大胆子!”手起刀落,一张板凳登时劈成数段,只将那店老板的双手震得青筋凸起。店小二揉身向扶炘杰扑去,扶炘杰将菜刀横在胸口,笑道:“你敢来吗?”店小二若是再往前扑,身子便要撞在刀刃上,但身子已扑出去却收不回来,情急之下猛地转动脚步,身子侧过去避开刀刃,撞在一旁的石墙上。
店老板起身便要再拿一张板凳,扶炘杰叫道:“你还敢来吗?”不待店老板将板凳抱起,手中菜刀已顶在脖子上。
店老板重重的哼了一声,骂道:“你这无耻败类,今日我死在你手里,算你气数未尽,但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小心以后死无葬身之地。”
扶炘杰知这些江湖贼寇往往是做最恶毒的事情却能说出最大义凛然的言语,当下也不计较,说道:“我来问你,你开黑店多久了。”
店老板道:“不久,今天中午刚刚开张,你若是不来,我还不开张呢。”
扶炘杰道:“我再来问你,火狐门是你们的上头吗?”
店老板骂道:“你少侮辱人,我就是平民百姓,和你们火狐门没有任何纠葛。”
扶炘杰怒道:“别‘你们’‘你们’的,我们可不是火狐门的生畜蟊贼。”
店老板昂然道:“事已至此你少骗人,你们刚刚进城时说的话,我可都知道,你一口一个火狐门,叫的可真是亲热啊。”
这几句驴唇不对马嘴之言说完,扶炘杰立时明白是生了误会,原来扶炘杰和陆子福来的时候一路谈论火狐门,被镇上百姓听了去,于是错将扶陆二人当成是火狐门的山贼,火狐门山贼常年聚众打家劫舍,但若是落单的山贼,百姓们往往便将他围堵打死,那店老板急公好义,于是便设下“鸿门宴”要将扶陆二人击毙于此。
扶炘杰明白了事情原委,放下菜刀说道:“一场误会而已,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于是将自已和陆子福之事简要说了。
那店老板等人一听大喜,得知险些酿成大错,忙向扶炘杰道歉,扶炘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这位睡的正香的好朋友,不知何时会清醒过来?”
那店小二脸现为难神色,说道:“这次你们来的是两个人,所以我就下了两份的蒙汗药,只怕是,只怕是……”
扶炘杰道:“只怕是什么,你就直说罢。”心想:“你这位店伙计可是糊涂的过了头,倘若来的是十个八个人,难道你还能在一小壶酒里倒进去十份八份蒙汗药吗?”
却那店小二说道:“明天早上之前,他只怕是清醒不过来了。”
扶炘杰本想邀陆子福相助,一同翦除山贼救出胡晓楠,这时一听,不由得咂了一下嘴。店老板见扶炘杰武功甚高,对抗山贼之事少不得请他相助,这时见扶炘杰脸上露出不快之色,急忙吩咐店小二将陆子福扶到上等客房安睡,跟着又向扶炘杰再三道歉。
扶炘杰心想自已在山中学艺已有数月,相救胡晓楠之事也不在乎多等一晚,于是说道:“算了算了,不必道歉了。”随即又问道:“这附近有个以王囗为首的火狐门山贼,你们可听说过吗?”
那店小二将陆子福安顿好之后又折了回来,说道:“王囗这恶贼是这一片山贼的首领,每月初七便要带着他的手下喽啰们大肆抢劫杀人,他的恶名,我们这小城里无人不知。”
扶炘杰忙问道:“王囗在何处?”
店小二道:“就在城外的董快山上啊。”
扶炘杰点了点头不再发问,求店老板给自已安排一间客房休息,决心待明日陆子福清醒以后,再一同上山收拾王囗。
夜半子时,扶炘杰难以入眠,想到数月前胡晓楠不顾性命相救自已的恩情,更想到倘若情形颠倒,被敌人掳走之人若是自已,那胡晓楠必不会等到第二日方才动身搭救,当下再也无法入睡,忽地从炕上跳起,穿衣出门往城外董快山走去,心道:“我也不等陆子福清醒了,我便独自前去收拾这些山贼,当年李正能做到的事情,我凭什么做不到。”想到世间艰险,想到当初下山时王雨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想到胡晓楠此刻生死未卜,想到自已这一身壮志却难以伸展,心中热血翻涌,不自禁加快脚步,不出半个时辰已来到董快山下。
山贼为防百姓们聚众生事,每晚安排人巡逻,扶炘杰不敢贸然惊动山贼,于是运出轻功跳到树上,在树梢上奔走,如此绕过山下巡逻的山贼,径直来到顶峰山寨。只见山寨里并无巡逻之人,想是巡逻的山贼都在山下,山寨里面便松懈了下来,扶炘杰心想:“如此也好,我便能趁机寻一寻胡晓楠的下落。”跟着便见近处的房门打开,一个揉着睡眼的山贼出来解手,扶炘杰当即从树上跳下,左手抵住那山贼后脖颈处的崇骨、大椎、陶道三穴,此三穴是人身要害,三穴被拿,那山贼登时动弹不得。
扶炘杰更不打话,一把将那山贼拖到树后,问那山贼道:“胡晓楠在哪?”话一出口便问道一股浓烈酒臭味。
那山贼转过头,满脸通红的醉酒之态,大着舌头问道:“胡晓楠是谁家的女人啊?”原来竟是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扶炘杰道:“就是前几个月被王囗那混蛋抓走的小女孩!”
那山贼怔了一怔,随即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扶炘杰生怕招惹来别的山贼,急忙伸手将那山贼的嘴按住,低声叫道:“你再敢出声我立时要你小命。”
但那山贼喝得烂醉,全不知堤防,虽被扶炘杰捂住嘴,仍是嘿嘿哈哈的笑了好一阵,然后说道:“那个小女人自从被抓来之后,每晚关在地牢里被王囗大人拷打折辱,我劝你啊还是别惦记她了,好的女人城里有的是,你何必跟王囗大人抢食……”话未说完已被扶炘杰运出掌力拍晕在地。
扶炘杰将那山贼拖到长草之间,随即跳上屋顶环顾四周,见山寨里外全是木屋,只有一个楼梯是向下修建,通向一处地口,料想便是地牢,于是跳下房屋走过去察看,见果然是个不小的地牢,牢房大门未关,亦无山贼把守,于是悄悄走进去,只见里面一间间牢房中关押着的全是衣衫不整的年轻姑娘。
扶炘杰正想随便找个姑娘寻问,忽听深处牢门里一个大男人声音吼道:“你说不说!”跟着便是“嗖”的一响和一个女孩“啊”的一声惨叫,想是牢房中人正用马鞭在欺辱一个女孩。
扶炘杰心头一震,只想:“她是胡晓楠!”顾不得再寻问什么,当即快步向那间牢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