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囗将披在身后的黑色披风除下,左手护身,右手微微探出,双脚弓箭步叉开,身形步伐确实有几分“猛虎扑食”之意。扶炘杰想到王囗适才砍杀手下头颅时的武功,身形甚是迅猛,当下不敢有丝毫轻敌,但王囗的弯刀已被打落,王囗又距离自已十余尺之遥,想来一时无碍。
不料王囗猛地大喝一声,身形一动,人已窜在扶炘杰面前,扶炘杰心头大震,待要举手抵挡,胸口已重重地挨了一拳。王囗内力强悍,加上奔走之势力道更是大了一倍,扶炘杰只觉胸口剧痛,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慢慢蹲下身子,此刻王囗若是补上三拳两脚,立时便能了却扶炘杰性命,但王囗有意要让扶炘杰死的心服口服,当下却不再进招,反而慢慢向后退开。
扶炘杰胸口缓和了一些,忍痛站起身,见王囗又站到了自已身前十余尺开外之处,这一次扶炘杰有了防备,知王囗的绝技“强虎剪”便是身在远处之际忽然出手,借着狂奔的劲力将内力集于右臂然后忽然出击,心想:“这混蛋的身形再快,毕竟不能于瞬息之际冲到我身前,我只要凝神防备,看他欺近的时候攻他便可。”
王囗见扶炘杰脸色,知他已想出破解之策,沉着脸说道:“我的招式可是没有破绽的。”说罢一声呼啸,脚下一动,身子猛地窜出,眨眼间已欺到扶炘杰身前。扶炘杰吃了一惊,想不到王囗的步法竟如此迅捷,当真就是在瞬息之间站到自已面前,他天赋敏锐,情知此刻出招必不能及王囗右拳上的内力,于是急忙向一旁跳开,额头被王囗打来的拳锋擦中,汩汩流出鲜血。
王囗一拳没能打中,第二拳、第三拳跟着递出,向扶炘杰猛打,扶炘杰急忙抬手抵挡,他额头上的血流进左眼,难以便清王囗拳路,片刻间身中数拳,待要运掌反攻,只见王囗脚步微动,人已窜回到十余尺开外。
扶炘杰一见王囗向后窜出,知他立时便要施展“强虎剪”,情急之下心里只想:“我得料他先招才是。”于是猛地向前冲出,左手护身,身子力道集于右臂,对着王囗脸上打去,却也是一招“强虎剪”。
扶炘杰的武艺并非上境,这一招“强虎剪”打得极差,不但奔走之势缓慢,而且力道羸弱,与王囗的“强虎剪”招式天差地别,但王囗想不到扶炘杰竟有如此天资,仅是看过自已的招式便能轻易模仿出来,一怔之下未及抵挡,脸上被一拳打中,身不由已地向后退出去十余尺。
扶炘杰总算是扳回了一招,心头大喜,正想说几句话挽回颜面,却见王囗身子站定之后立时抢上,一招“强虎剪”于瞬息间打出,扶炘杰没有防备,胸口中拳,身子一下子飞出数十尺。
王囗这一拳使了全力,打中之处正好便是扶炘杰先前胸口被刀锋所伤之处,这时扶炘杰伤口裂开,流出鲜血,剧痛难当之下登时昏厥。
王囗见扶炘杰胸前一大片殷红血渍,还道是自已拳力太猛,将扶炘杰胸口打穿,心想如此一来即便扶炘杰有九条命也该玩完了,当下也不上前察看扶炘杰死活,转身带着众手下走开。
也不知睡了多久,扶炘杰只觉得身子颠簸的不停,自已似乎是躺在急速行驶的马车里面,朦朦胧胧的睁开睡眼,周围是一片黢黑,什么也瞧不见,跟着又觉头痛的厉害,双手忍不住去捂脑袋,跟着想到自已胸前伤势,又伸手去捂胸口,触手只觉胸前绵绵软软的,原来伤口已被人包扎。
不知过了多久,那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只听车前一个年轻男子声音说道:“我们到了。”
跟着又听那年轻男子声音说道:“其实也还没到。”
一个声音又说道:“但是马儿是上不去的,我们只能步行了。”
又一个声音说道:“可是车里面的这个大兄弟半死不活,他可没办法上山。”
先一个声音说道:“我自已上山,他留下来歇息便是,反正这次上山多半也像以前一样没半点用处。”
只听另一个声音说道:“既然知道没用,那还上山干什么?”
后一个声音说道:“这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若是不上山,必然什么也得不到,但是若是上了山,那还存有一丝侥幸不是吗?”
扶炘杰此刻仍是头脑迷糊,他在马车里一时也听不出来车外是几个人在说话,但听这几人啰里啰嗦的所说之事全都与上山有关,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此刻已回到北江的山顶村庄,于是便担心火狐门山贼猖狂,山中百姓生活艰苦。
这时车帷打开,刺眼阳光一下透了进来,扶炘杰只见阳光下一个消瘦身影,隐隐有几分女子之感,当下自言自语的说道:“王雨竹,我刚刚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噩梦啊,我梦到山贼抢劫,我下山习武,你的爹爹和妈妈都……”
车外那人说道:“你的梦只怕是还没醒,我才不是什么王雨竹,我是大男人。”
扶炘杰这时才清醒过来,一下子坐起身子,只见车外站着的是一个不足弱冠的少年,那少年身子瘦弱、浓眉大眼,也难怪扶炘杰会错将他当成女子。
那少年脸上露出顽皮神色,笑道:“你与其清醒过来,倒不如睡了好些,真实情形只怕要比你做的白日噩梦还要可怕一百倍。”
扶炘杰心头一凛,忙问道:“怎么了?”
那少年道:“我从小生活长大的蓬莱小镇旁边来了一大群红头巾的山贼驻扎……”
扶炘杰脱口叫道:“是火狐门!”
那少年道:“正是啊,这些红头巾算是吃上我们了,隔三差五的闯进小镇里抢劫杀人,我的爹爹和妈妈都被山贼们砍死了。”
扶炘杰大声骂道:“这些无耻败类!”起身走出马车,只见身在山下的一片竹林,距蓬莱小镇已有不少距离,身边除了那少年之外更无一人,原来适才那少年顽皮,喜欢自言自语,适才的几句对答全是出自他一人之口。
那少年又自言自语起来,说道:“前日山贼闯进镇上抢劫,我驾着马车往外逃,见到你紧闭双眼浑身是血,但是还有呼吸,我便顺手将你带了出来,你已经昏睡了足足两日两夜了,我觉得我应当救你性命。”轻叹一声,又道:“本来我见你浑身是伤,都不想带你出来了,心想你伤的这么重,横竖都是一死,我带着你逃命,还不如让你早点解脱,是以我不当救你性命。”“可是后来我又想啊,我救你一命,那是我的善心,你能不能活命,全凭你的造化,是以我还是应该救你性命的。”“你可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你若是经不起车马颠簸,死在我的车上,那我算是救人还算是杀人啊,是以我不当救你性命。”“可是后来我又一想,车马颠簸也胜过山贼凶残,是以我还是应当救你性命。”“可是后来我再一想……”
扶炘杰听这少年说来说去都是相救自已性命之事,他性情重、自尊心强,当即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说道:“你救我的性命,我日后一定有所报答。”
那少年脸上一红,急忙摇手说道:“我这个人就是改不了废话连篇的毛病,我是随口说话,可不是让你报答,扶炘杰老兄,你可千万别多心啊!”
扶炘杰奇道:“你怎知我的姓名?”
那少年笑道:“你昏睡的时候一个劲的不停说什么‘我扶炘杰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之类的话,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了,之后你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又说什么胡晓楠、什么王雨竹的,全是女孩的名字,你这人可真讨女孩子喜欢。”
扶炘杰想到王雨竹和胡晓楠,跟着便想到“北虎”王囗和他那强劲的一招“强虎剪”实是难以对付,不由得狠狠的长叹一声。
那少年道:“你不必发愁,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待我上山以后练成神功,我代你去找火狐门报仇。”
扶炘杰又是一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要练什么神功?”
那少年道:“这里是云松山的脚下,山上住着一位武功极高的老和尚,大伙都叫他净住法师,我要上山拜净住高僧为师,求他教我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