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茅这人平时话很多。
只要萧然一说话,就像被控制心智似的,从来不多说一句,也不多问一句。
不得不让人怀疑,萧然让他拿把刀子抹脖子,他也只会嫌自已手速不够快。
不知从哪吹来了一缕山风,脸上凉了许多。
春离疯狂运转的脑袋,被风吹清醒了那么一点儿,“您忙您的,我还有点事,能不能……”
“不能。”萧然双臂自然的垂在两侧,神色索然地问:“说吧,你来这里干什么?”
春离:“我…我真是迷路了。”
“说实话。”
“我……”
春离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一个字。
萧然上前一步,唇间气息落在她耳畔,“看着我。”
春离浑身一热,想到那天在酒店,这张嘴有多凶狠,更不敢抬头。
两人静默了一会。
“你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萧然笑声含在嗓子里,调子又轻又快。
春离原本只是耳根红,这下,整张脸红得像个关公。
真的能驱邪除魔了。
她真有那么一瞬间想变身,哪怕原身再奇怪,也没现在难堪。
“抬头!”
“你不是还有事吗?”春离正了正脖子,依旧不敢看他,“我就…我就不耽误你了。”
萧然:“你,就是我的事。”
春离:“?”
画风转变太快,她想静静,“你不气我?”
“气?”萧然低沉地叹息一声,“我只会气我自已,你躲我,是怕我生气?”
什么叫我躲你!是你叫我别出现在你面前的,你难道失忆了吗?
算了,算了,别往枪口上撞。
春离小声嘟囔,“你下那么重的手,打伤狐狸,这还不叫气啊?”
萧然轻轻拔过她被吹风乱的刘海,“我没下重手。他伤了,是他……本事不济,怪我,我下次会注意。”
看到她脸色渐变,他连忙改变口风。
还是,晚了。
“你还敢有下次。”
春离气呼呼地蹬着他,“你知道不知道他灵脉受损,我才大晚上来这鬼地方寻噬阴花。”
“噬阴花?你为什么不找我?”萧然往四周看了一眼,眼睛很轻地眯了一下,“去那边看看吧。”
春离默默跟在他身后,咽下一口气。
找你?狐狸宁愿在床上躺几年,也不会想看到你。
越往北走,山坡上的坟墓越多,靠近山脚的路,可能是常有人来祭拜,杂草被人清理掉了,并不算太难走。
到了上半坡,草木逐渐变高,春离完全看不到萧然的身影,便只能听声辨位。
“跟得上吗?”
“嗯。”春离小声应了一声,提醒,“这里有蛇,我们要注意点。”
“什么蛇?”
“花影蛇,听说毒性很邪性。”
萧然沉默了一下,世上根本没有花影蛇,只有一种叫花淫的蛇。
这种蛇最常出没于坟区,这小丫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春离见气氛又僵住,决定拿出看家本领,先把他哄高兴了。
登山棍挑开面前的草,没看到萧然的身影,她声量提高了些,“不过,有萧老板在,什么蛇啊,蛟龙啊,哪怕是一条真龙,也只能卷起尾巴冬眠。”
萧然嘴角带笑,“现在是夏天。”
“你来了,包变天的。”
“龙不冬眠。”
“必要时,也冬眠。”
“嗯,小嘴真甜。”
“你偿……”
他真偿过!他说得算!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春离遇到萧然时,脑子已经扔掉,也不知道现在走到了哪处。
不知不觉周围的气温,低去好几个度。
她心中铃铛响了响,看来他们走对了方向,附近应该有阴墓存在。
穿过一片深草地,萧然的身影出现,站在那里不动了。
“怎么、”春离顺着萧然的目光看去,跟着噤了声。
那是一个坟包,坟包周围用岩石围了一圈,从材质上看,像是山石,布满了过去老石匠手工开凿的纹路。
从年头上来看,这座坟存在最少有几百年,没有一点塌陷的迹象,顶部反而鼓得很高,超出了正常坟包尺寸。
更诡异的是坟包四周,连一根草也没长。
这很不符合常理,坟包越长越大只有一种可能,里面的东西在生长。
周围所有活物都成了他的养分,才会连根草都没有。
春离问:“是不是这里?”
“不是。”萧然解释,“噬阴花吸收死人身上的养份和阴气,这东西相反,吸收活物壮大自已。”
“那我们管不管?”
“先不管。”萧然说:“它暂时成不了气候,管了,反正容易惊动别的东西。”
两人继续往前走,萧然发现人没跟上,转身问:“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怕你犯病。”春离也跟着停下脚步,紧盯着他,“无极空间,对你,有影响吧?”
萧然没太听懂,“你指哪方面。”
“明知故问!”
萧然看到她的表情,终于反应过来,目光从她头顶扫下去,一直等到人走到面前才说:“无极空间对我没影响,你口中的薄荷味,让我犯了病。”
春离一愣,抬头刚好对上神色极淡的眸子,“什……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某只小妖嘴刁得很,不吃辣,不吃辛,也吃不了苦,你说什么意思?”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像风里带了刃,抽得脸是真痛啊。
春离鼻腔里哼了一声,并不打算解释。
这么小心眼,你自个儿悟吧。
山上有很多松树,让她想到南歌西山的松林,一到秋季她就喜欢往林子里跑,拾些松脂放到下雪天。
池轻行整天煮着茶,满屋都是秋朝茶的苦味,感觉整个人都是苦的。
她总会在第一道茶泡完,把松脂扔进小火炉里,那火冷不防窜得老高,池轻行常常夸张地往后避让,“眉毛都烧没了。”
“那你就变成真正的雪人啦。”
池轻行皮肤白,发丝也是纯白色,住在南歌不用避人。
从来不刻意改变头发的颜色,如果不是一身黑袍,站在雪地里,像个真正的雪人。
屋子里全是松山林的香味,掩盖了苦茶味,春离化身成煮茶小妹,听着松落的声音。
“小心。”萧然一个闪身,把她搂进怀里。
春离回过神,看到他手上别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蛇。
她最怕滑溜溜的东西,特别是蛇,这种条形冷物,离着一丈远,全身鸡皮疙瘩都会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