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擦了得有个几盏茶的时间,颜月摸了一下赵怡晴的身子,体表温度降下来了一些。
张娘子再度把脉,脉象好转一些,松了一口气,“高热已经去了大半,再配上几副药剂便好。”
赵家老爷子闻言也上前摸了下赵怡晴的额头,果然是没那么热了,也松了一口气,“娘子医术果然高明。”
赵老爷子的陪房也在一旁接话,“是女郎顾念着老爷子呢。”
老爷子望着床上的赵怡晴,心疼不已,好好的怎的就这样了,还好还好,“来人带张娘子下去写下药方。”
张娘子看了颜月一眼,颜月当即眼神示意,张娘子意会随即跟着仆从下去了。
陪房看着原先跟在张娘子身后,说是张娘子的徒弟师父都走了,“你们两位怎得不走?”
颜月这才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晚辈颜家颜月见过老爷子。”
赵家老爷子这才仔细看了看颜月,先前着急怡晴的病竟未注意到,眼前的女郎眼眸清亮,礼数周全,还能看出某个人的身影,“你是颜家的女郎,你母亲是颜太师?”
颜月微微低头,眼中满是恭敬之色,“正是家母。”
老爷子颔首,“我之前听怡晴提起过你,说你们是同窗好友。”
颜月继续道:“今日本应是拿着拜帖正式上门拜访的,可谁知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正巧在医馆中听闻府上二姑娘病重,我心中焦急万分,便顾不得许多,跟着张娘子一同赶来了这里,还望老爷子您不要怪罪晚辈的失礼之举。”
老爷子听罢,缓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颜家小辈,你能有这份心,着实难得。适才你为怡晴擦拭身子,我都看在眼里,我那孙儿怡晴能有你这样一位同窗,是她的福气。”
“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今日来府上,也是为了接回一个人。此人名叫韩子安,是我身旁这位女郎的亲弟弟,只因前些时日发生了一些事宜,便被送到了贵府调养身体。希望老爷子您能够应允,让晚辈将他接回去。”
韩言自进了赵府之后就一直低头未曾说话,从把门的小厮到内院的仆从,再到府上的主子说话做事规矩异常,第一次来这普通人户不可踏及的地方,她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可为了子安,刀山火海也是要闯一闯的,也向上方拱手行礼,“晚辈韩言见过老爷子。”
老爷子见那韩言虽行礼不规,虽是没有规训过,却也是不卑不亢,有点意思。“来人,带两位女郎去后院见韩小郎君。”
仆从随即搭话,“是。”
颜月随即便向老太爷行礼,“晚辈先行一步,之后再来向老爷子辞行。”话音刚落,便有仆从过来,将两人带到了一处厢房前。
正当他们走到门口时,正好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只见她见到来人后,立刻行礼,“茯苓见过香菊姐姐。”
香菊点了点头,“嗯,你先下去吧。太爷让我带两位女郎来见韩小郎君。”
茯苓应道:“是,姐姐进去便是,小郎君就在里屋。”说罢,为她们开了门,便退到一旁去了。
香菊转身对颜月和韩言说道:“两位女郎请进,奴就在外候着,若是有何需要,招呼一声便是。”说完,便站在了门外。
韩子安正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飞过的鸟,阿姐不知在县衙如何了?也不知阿姐在牢狱冷是不冷,这都落叶时节了,定是冷的,想着想着眼泪就不自觉的落下。
韩言一进来便看到韩子安对着窗外落泪,之前的担心都变成了心疼,终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没照顾好弟弟。“子安?”
韩子安觉着自已好似出现了幻听,莫不是太想阿姐了,竟听见了阿姐的声音,没得仔细想来,就又听见了一句子安,是阿姐,定是阿姐。
韩子安朝出声方向看去,只见韩言就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还是那身被抓走时是衣裳,虽又瘦了不少,是他阿姐。
三步并作两步地过去抱住了韩言,之前还是无声的泪流,终是哭出了声。
韩子安抱着韩言,哭得像个几岁的孩童,韩子安懂事的很早,极少有这样的哭过。韩言轻轻拍着他的背,“子安不哭,姐姐没事,姐姐这不是好好的。”
韩子安这才注意到韩言脖颈间的布帛,还有些药味,阿姐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头。
韩言也注意到韩子安身上露出的一些细长的伤口,是她这个姐姐无用。
两人都在互相心疼对方的遭遇,只是两人都未说出口,都不想让对方为自已担心。
待韩子安情绪稍微稳定些,韩言才带着韩子安来到颜月面前,姐弟二人齐齐跪下,“多谢贵人救下我姐弟二人,此番大恩,韩言无以为报,愿意卖身俸女郎为主,侍奉女郎左右。”
颜月被这一跪吓了一跳,她们姐弟总是突然的一跪,刚准备扶她们起来,就听见韩言要说俸她为主,这可不行,“你们快些起来,什么俸我为主的,我就当没听见啊.。”
开玩笑,她颜府的下人一大堆,一人伺候她一天,下一次轮到她都一百多天后了。
“贵人若是不应,韩言绝不起身。”韩言依旧坚持,她心里清楚若是没有贵人从中相助,她定是客死他乡,子安也在怜春楼苦不堪言,这份恩情,她是一定要报答的。
她什么也没有也就这副身子,她愿意侍奉贵人,为奴为婢都行,只要能报答贵人。
颜月无奈地看着眼前倔强的韩言,这报恩也不用非得卖身吧,“你这人就是死脑筋,我不是之前就说了,是因为你们姐弟二人与我家有恩,这次是我来还你们恩情了。”
韩言还是跪着,这人好说歹说都不听是吧,是人都有弱点,“你弟弟之前为救你,被人所骗卖进了怜春楼,身上还有伤,你就忍心放他一人在外独自生活?他是个郎君,若是有人心生歹意,真出了点事,你可对得起已经去世的母父?”
颜月就不信这话说完你还想卖身。
果然韩言动摇了,一边是贵人的大恩不能不报,一边是至亲的骨肉也不能放任不管。
韩言“砰砰砰”的给颜月磕了几个头,“贵人大恩,韩言没齿难忘,待日后我为子安寻得一户好人家再来侍奉女郎。”
颜月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感情说了这么久你还是想着卖身是吧。
不过等到韩子安嫁人怎么着还有个七八年,到那时再随机应变吧,“那你们先起来,这些日后再说。”
韩言和韩子安这才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