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们三人回到颜府之后,仆从为他们接引,【女郎请随奴到厅堂,厅堂有外客两位郎君就此留步。】
方泾清匆匆赶来,知道自家儿郎在外受委屈了。【汀辰,侑思到父亲这里来。】
【父亲安好。】
【爹爹!】
颜汀辰颜侑思具向方泾清走去,方泾清一把搂住他们。【好,委屈我儿,随我来,月儿去厅堂,莫要叫你母亲多等。】
【是,父亲。】
待到颜月走进厅堂时,看到除母亲之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子,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熟人,仔细一看,这不是在街上调戏她哥的宋菁瑶。
那宋菁瑶旁边中年女子就是她母亲,尚书的妹妹,京都的首富。宋菁瑶显然也是看到了颜月,只看了一眼又赶忙低下头去。宋菁瑶脸上有显目的掌印,看来是被教育过一番了。
【母亲安好。】颜月向上座行礼。
颜靖晗抬手,【起来吧。】
厅堂中间有一道巨大的屏风,隔开了颜月与父亲,大哥二哥。蓝朝对男子拘束颇多,若有外客不可直见,需在屏风后会客。
【不知母亲招孩儿回府,所为何事?】颜月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但还是要问一句,想必是为了宋菁瑶一事。
颜靖晗转头看向宋菁瑶的母亲,【宋娘子,我家儿郎们俱在此,你有何话可以说了。】
宋鸿飞起身向颜靖晗俯身行礼,【颜大人客气,此事是我那不成器的女郎之过,宋某备上厚礼来府上向郎君们赔罪,我家小儿冒犯了颜府的郎君,实属不该,望郎君们见谅。】恭敬有礼,姿态放得很低。
颜月和颜汀辰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父亲母亲,谁也没有开口。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宋鸿飞见此情形呵斥一声。【菁瑶!还不过来给郎君们赔罪!】
【宋菁瑶有眼无珠,冒犯了郎君,菁瑶愿受责罚!】宋菁瑶站起身来,走到屏风前,躬身行礼。面色惶恐,声音也有些颤抖。
颜侑思吓了一跳,【爹爹!】
方泾清心疼的上前搂住颜侑思,在一旁轻声安慰。颜汀辰没有开口,只是紧握双手,世家的教养,不允许他做任何出格之事。
颜月朝颜靖晗看去,颜靖晗只朝她轻微颔首,看来是要她自已出面解决了。
【我颜府的郎君虽说不是天潢贵胄,也在世家之列。虽未在外表明身份,你宋箐瑶便可当街调戏?还是说你宋菁瑶看上的,他人便要双手奉上!】
【宋菁瑶绝无此想法!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请女郎,郎君恕罪!是打是罚,菁瑶绝无怨言!】宋菁瑶闻言直接跪在颜月面前,惶恐不安。
颜月望着跪拜在地的宋菁瑶,【我颜家不是官府,不会施刑。】
【那女郎要菁瑶如何?】
颜月朝宋鸿飞看去,【宋娘子以为如何,子不教母之过。】
宋鸿飞立刻表态,【是宋某的错,宋某以后定会严加看管菁瑶,读圣贤之书,此事绝不会再犯!】
【颜家如何能信宋娘子之言?】颜月不信,你说不再犯事,就不犯了,她难道还要找人天天看着宋菁瑶不成。
宋鸿飞闻言,忽地从怀中拿出一把剪刀,上前就贴着头皮剪下宋菁瑶的头发,宋菁瑶左侧没了头发的遮挡,露出了头皮。
【母亲!】宋菁瑶凄厉的看着宋鸿飞,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里的女子头发极为重要,若非为先人守丧时,以表哀思断发。轻易不可断发,寻常之时断发为大不敬之过。
宋鸿飞剪完头发之后看向颜月,态度依然恭敬。【女郎可信了?】
颜月倒是没想到宋鸿飞能做到这一步,毕竟她也是户部尚书的妹妹,有这一层关系在,不好做绝,颜月看向颜靖晗,母亲该你出场了。
【宋娘子何至于此,我颜府上下已经看到女郎的决心,此事就此揭过,望女郎知错就改。】颜靖晗出来表态。
宋鸿飞拱手作揖,【谢颜大人宽宏大量,宋某人之后必定严加看管。菁瑶还不过来谢恩!】
宋菁瑶跪地磕头谢恩,【谢颜大人恩典!菁瑶已经知错,此后绝不再犯!】
宋鸿飞也躬身行礼,【宋某也决计不会将此事泄露,请大人安心。时辰不早了,就不继续叨扰颜府了。】宋鸿飞见此事已有结果便准备回去。
待她们二人出厅堂之后,颜靖晗招呼他们坐下。
【今日之事,侑思和汀辰受委屈了。】
颜汀辰起身行礼,【母亲哪里的话,汀辰身为颜府的郎君,岂会与市井无赖计较,况且母亲已为我们惩治了她。】
颜靖晗抬手示意颜汀辰坐下,【我儿不必如此,那宋菁瑶之母宋鸿飞是户部尚书之妹,君后为户部尚书之子,有这层关系在,母亲也只能小惩大戒。】
【孩儿知道母亲的意思。】颜汀辰颔首。
【好了,清儿先带侑思和汀辰下去吧,我与月儿有事相谈。】
颜月不明所以,大哥二哥都能走,她留下来干什么?
另一边宋府的马车里,宋菁瑶泪流不止,此番她已经丢尽了脸面。
【哭什么,女儿家有泪不轻弹,今日你犯下大错,若不行此事,你以为能如何善了!】宋鸿飞原以为颜家会看在户部尚书以及君后的面子上,不做计较,带上剪刀也只是以防万一,不曾想,真的用上了。
宋菁瑶捂住没有头发的半边头,【母亲何至于断孩儿之发!母亲难道不知断发之意!】
【你莫不是以为你和尚书府还有君后的关系在,不管闯下何等大事都能一笔带过?你可知颜家势大,不说你我就连你姨母,君后乃至当今圣上都要给颜家几分面子,何况你我这等身份之人。】
【你母亲我为商贾,你为白身,是何身份,若不是看在你姨母,君后的面子上,颜府大门都进不了!如今囫囵个出来,已经是颜府网开一面。】
【你一天天在外到处惹是生非,他人看在尚书府的面上不敢与你计较,你便觉得你高人一等了?从今以后在家好好读圣贤之书,明事理!】
宋菁瑶不服气【母亲,我...】
【怎么母亲说的不对,若不是看在你是怜儿之女,你以为我今日会陪你去颜府请罪,如若再犯此事,以后宋府就与你无关,由你妹妹接手!】
【母亲!你是要厌弃了孩儿了吗?】宋菁瑶不敢置信,以往母亲会看在她生父已逝的情况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鸿飞眼里闪过不忍,菁瑶是她心爱之人的孩子,可若不如此行事,以菁瑶的性子此后再闯下大祸,焉有命在。【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母亲!】
宋鸿飞却没有再回应她,揉了揉胀痛的额角。马车一路晃到宋府,宋府门前已有人等待许久。
【主君回来了,这是去了何处?妾已经恭候多时了。】一名浓妆艳抹的男子上前扶住宋鸿飞,他是宋鸿飞的妾室花染,育有一女。
【菁瑶这是!】转头看见宋菁瑶的断发,震惊不已。
宋菁瑶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不过是娼妓出身,还想当宋府的主子,只要有她在,想都别想。【我先进府了母亲。】说完就朝府内走去。
花染倒是不在意宋菁瑶的眼神,他出身花楼,什么眼神没见过。不过他倒是想知道发生了何事。【主君这是?】
【不用理会,先回府!】宋鸿飞看着宋菁瑶的背影,也不想多言,
【是,主君。】
待到宋菁瑶回到自已院子里时,却见廊前已有一人。是宋云瑶,花染那娼妓所生。
【姐姐这是怎么了?惹得母亲大怒,姐姐这头发都断了,这可是大不敬之事。姐姐到底是做了何事?】宋云瑶凉凉的开口。
【关你何事?你个庶子,本为奴仆,管得了主子吗!】宋菁瑶正好有气没地方发。
宋云瑶脸色铁青,【你!】
【滚!】她就是有何事,也不需要她一个娼妓之子来看她的笑话。
宋云瑶也无所谓她说了什么,毕竟这种对话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遍。【姐姐何必生气,云瑶走便是了。】
看到宋菁瑶这副样子,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只是母亲还是偏爱她,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们父女要取代那个早死鬼,做这宋府的主子。
【女郎回来了,女郎的头发!】宋菁瑶的侍从本看到主子归来,很是欣喜,自主子被主君带走之后担心不已。又看到宋菁瑶少的头发,震惊不已。
【无事!】
宋菁瑶想的不是断发一事,母亲这次是大怒,竟生了剥夺她继承宋府的资格的想法,若是白白便宜了那娼妓之子,那她宋菁瑶也没脸活在世上了。
【女郎可知今日随你出府的侍从,护卫统统已被主君发卖出城,女郎到底发生何事惹得主君如此生气?】
母亲已经替她解决了剩余之事,这些人发卖了也好,那些人本就是花染安插的眼线。
【无事,是我惹母亲生气了,明日去书房取些书来。】宋菁瑶吩咐侍从。
【是,女郎您终于是想开了,女郎现下读书还不迟,届时上了书院,得先生推举加上尚书府的关系,女郎必能入仕。】侍从很高兴,女郎终于愿意读书了。
【若光,你说我还能入仕吗?】若光是宋菁瑶侍从的名字,她们主仆从小一起长大。
若光上前一步,【女郎你可以的,若是夫人还在世定也觉得女郎你可以的。】若光知道女郎是因为那妾室花染的挑拨才做下许多错事,只要女郎愿意学,一定可以的。
【是吗,我都快忘记父亲的样子了。】宋菁瑶看着窗外的月色,低声说道。
若光也向窗外看去,【夫人在天有灵也会保佑女郎事事顺遂的。】
【父亲我想你了。】宋菁瑶的话语微不可闻,脸上似有晶莹划过。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是父亲突然离世,母亲竟还收了那贱人入门,没多日便诞下宋云瑶,母亲与那娼妓早已珠胎暗结,生生气死了父亲。
那花染巧言令色,哄得母亲每每偏袒他们父女二人。她又是什么时候好男子颜色的呢,是花染早早便给了她春宫图,她竟如此愚笨,跳下了为她准备已久的深渊。
如今她在外名声已毁,那宋云瑶倒是清白。虽为娼妓之子倒是比她名声要好,真是可笑。
宋菁瑶啊宋菁瑶,如今这一切,是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