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马车逐渐接近宁格罗斯的北门。
“呼……”
守备队长低声发出赞叹。
马车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两匹健壮的战马身上披着毛皮，马车四个轮子上缠绕着链带。
更引人注目的是坐在马夫座位上的兽人。如今在宁格罗斯，几乎无人不知夏洛特的名字。
她戴着猎人常用的狐狸毛帽，穿着靴子和手套，披着狼皮斗篷。
全身包裹着各种动物毛皮的兽人，即便在守备队长眼中也显得相当怪异。
“看来你们今天真的要出发了。”
马车停稳后，守备队长走近说道。
伊安轻笑一声。
“宁格罗斯守城门的只有你了吗？”
“是轮班制。”
守备队长的目光扫过伊安头上的黑色毛帽和拼接的貂皮斗篷。
“有什么需要检查的吗？”
“只是例行手续。不能区别对待嘛。”
马车内铺满了各种毛皮，行李袋鼓鼓囊囊。最后，守备队长的目光落在了泰赛娅身上，她披着完整狼皮制成的斗篷。
“你说不收钱，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这可是赚了一笔。”
“我没有强迫，都是他们自愿拿来的。”
“我知道。”
伊安的方式在这个黑暗时代的人类中显得相当激进。
只要报酬合适，哪怕是抓仓库里的老鼠这种小事他也不会拒绝。
更不用说他从不偷懒，接委托和解决问题几乎是即刻完成。
这对伊安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但在当地人眼中却不是这样。
此外，他解决了诸如荒废房屋里的幽灵、废弃矿井中的诅咒等长期被忽视的问题，都和之前一样轻松搞定。
第二天，听到传言的士兵们也开始带着家中存放的物品前来寻求帮助。
伊安干脆批量接任务，然后机械地逐一解决。
就这样过了几天，马车变得如此豪华也就不足为奇了。
“居民们会舍不得你们的……”
“应该不会，至少暂时不会。”
“希望你们在北方平安无事。”
“也希望你们平安。”
“这地方还能出什么事？”
守备队长耸了耸肩。
伊安没有笑。
片刻后，守备队长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我不知道，但做好准备总没有坏处。”
“……”
“如果是我，会加强北面城墙的防御。”
虽然语气有些不负责任，但守备队长点了点头。
考虑到伊安所做的事，他的话绝不能轻易忽视，尤其是在他们即将北行的情况下。
“我会记住的。”
守备队长说完，做了个手势。
士兵们让开道路，马车缓缓驶过城门。
马车后面，披着狼皮的泰赛娅探出头来，向他们挥手告别。
与伊安和夏洛特不同，她凭借美丽的外貌和怪异的行为赢得了人们的口碑。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比法师更怪异的存在是精灵法师。
“等轮班结束，我得马上写报告……”
守备队长自言自语着走上城墙，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直到马车消失在荒凉的丘陵中。
***
马车沿着大道前行。
途中有一个通向其他村庄的岔路口，但他们没有拐进去。
伊安和夏洛特默默咀嚼着肉干。不知不觉中，她也接受了伊安的观点，认为在能吃的时候多吃一些是明智的。
打破沉默的是躺在一旁的泰赛娅。
“我有个问题。”
她转过头，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往山脉方向去？”
“……”
“……”
伊安和夏洛特同时看向她。
片刻后，夏洛特开口道：“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为什么不认真？”
“嘿，还以为你只关心自已的事呢。”
“那你就别问了，喵喵。”
伊安轻笑一声。
确实，这段时间泰赛娅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生存上。
审判者、伊安和夏洛特都曾威胁要杀她。
现在问题解决了，她才有空闲思考其他事情。
泰赛娅看着他。
“所以，伊安，为什么呢？”
“……我们不是去山脉，而是去山脉旁边的森林。”
“森林？那里有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泰赛娅反问，但伊安的回答到此为止。
她眨了眨眼，随即耸了耸肩。
“伊安还是那么不友好。不过没关系，这反而更有魅力。喵喵，你能告诉我吗？”
“告诉你。再叫一次，晚上就没舌头了。”
“知道了，夏洛特。”
“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怎么可能？”
“去了就知道了。无论有什么，只要能战斗就行。”
“真是野兽般的回答。不过……无论如何……那里肯定有危险。从你们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泰赛娅的声音低沉下去。
夏洛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生活好转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你最好能付诸行动。我会等着的。”
“我只是不喜欢危险而已。伊安最清楚我没有别的想法，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过。不是吗，伊安？”
没有回应，泰赛娅转过头。
“伊安……？你知道的，对吧？”
“……”
她真是的在问吗？
伊安再次思考。
泰赛娅眨了眨眼，说道：“为什么不回答？”
“泰萨。”
“嗯？”
“我们一起多久了？”
“嗯……十天……左右？”
“你追踪我多长时间？”
“……哎，什么意思？到现在还不信任我？”
“是的。”
“果然承认了吗？”
“我从未信任过你。”
“嗯……？”
“我只是签了契约，而不是信任你。”
瞬间张开的嘴巴再次紧紧闭上。
泰赛娅的表情像是受了伤，但伊安并不在意。
毕竟，信任不会凭空产生。
在这个世界，他信任的人加起来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是的，契约和信任毫无关系。你说得对。”
片刻后，泰赛娅低声说道，抬头看着伊安。
“但我真的没有背叛你的意思，伊安。我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充满诚意的声音。但伊安看着她的眼神依然冷漠。
“话语没有任何意义，泰萨。”
“……！”
“如果想让我信任你，就自已证明。”
“证明我不会背叛你？”
“证明你和其他魔族不同。”
虽然听起来有些无情，但这已经是伊安能给出的最佳建议。
到目前为止，他见过的善良生物要么死了，要么成为了魔族或堕落者。
更何况，留下她是出于需要。原本应该一见面就杀了她，这个事实至今没有改变。
在杀光其他吸血鬼后，她的命运也即将到来。
即使她背叛了，结果也是一样的。
无法吸收其他吸血鬼真血的泰赛娅，永远不可能是伊安的对手。
她要想活命，唯一的方法就是证明自已对他有帮助。
就像梅洛和露西在游戏中那样。
‘……虽然不太可能。’
无论如何，泰赛娅还有足够的时间。
提出这样的建议本身就意味着伊安给了她机会，剩下的就看她自已的了。
“很难懂……不过……”
陷入沉思的泰赛娅片刻后低声说道：“……但我觉得稍微有点理解了。我会试试的，伊安。”
逃走可能更快。
伊安一边想着，一边再次咬了一口肉干。
仿佛不抱期望的泰赛娅，片刻后突然补充道：“不过，你不信任我，难道你会信任夏洛特吗？”
“……”
夏洛特瞪大眼睛看着伊安。
“我的信任为什么那么重要？”
伊安轮流看着瞪大眼睛的夏洛特和微笑着的泰赛娅，最终摇了摇头。
“别执着于这些没用的东西。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
夏洛特震惊地松开了咬着的肉干。
泰赛娅眯着眼睛笑了。
“所以，我们都处于同样的境地。夏洛特。”
“……”
***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开始积雪。
远处，常年积雪的山峰若隐若现。
那就是被称为世界尽头的阿希贡山脉。
几乎没有人知道山脉另一边是什么，伊安也不例外。
按计划，再过几天他们就会进入山脉附近。
根据地图，他们将进入一条通往低地的山谷。
天色渐暗，一行人来到一个废弃村庄的岔路口。
虽然只剩下废墟，但作为宿营地还算合适。
据当地人所说，从雪线开始，北边几乎变成了魔境，夜间完全无法通过。
况且，天空中渐渐聚集起乌云。
为了避免可能到来的暴风雪，他们需要一个避风的空间。
幸运的是，村庄保留了大部分原始结构。
木栅栏大多完好无损，废弃的房屋除了积雪和部分倒塌外，大多保持原貌。
当然，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入房屋内部。
伊安和夏洛特首先进入废墟进行侦察。
废弃的村庄是怪物筑巢的理想场所。
“……运气真好。”
“真遗憾，什么都没有。”
幸运的是，村子里空无一人。
也许北方的怪物根本不需要巢穴。
夏洛特驾车进入村子，将马车停在一栋墙壁倒塌的房子里。
既然是废弃的村庄，最好把马车停在相对安全的位置。
夏洛特将收到的报酬之一——干燥的豆子撒在马前，泰赛娅则捡拾柴火准备篝火。
很自然的角色分工。
其间，伊安开始准备干粮。
夏洛特熟练地点燃篝火，走到建筑物前的空地。
长时间没有进行过真正的战斗，她想提前唤醒自已的感官。
与阿斯科尔德的战斗中无能为力的冲击，也成为她重新开始训练的动力。
“又要开始了？真积极，喵喵。”
泰赛娅嘲笑道。
夏洛特没有理会，抽出腰间的双剑。
她开始像跳舞一样挥剑，时而缓慢，时而迅捷，时而施展复杂的招式，时而退后仿佛陷入困境。
仿佛在对抗看不见的敌人。
伊安的目光因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而眯起。
‘……她在想象和我战斗吗？’
作为唯一击败过她的对手，这似乎合情合理。
尽管雪花飘落，她依然毫不在意地继续剑舞。
“……今天到此为止吧，夏洛特。”
让她停下的是伊安。
夏洛特转过头，疑惑地看了看他，确认了他的眼神后皱起眉头。
“怎么了？”
“……开始了。”
伊安摊开手。
手心的纹章正在共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