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接到林冥忧的电话,尤星火速穿好衣服,房间依旧不见明若竹,好在宿舍宵禁之后还是可以破坏防盗网翻窗户进出,他又给明若竹打了个电话,仍旧是关机状态,不知道这个傻小子死到哪儿去了,几乎是一整晚不见人。
出了宿舍区尤星往凌崖方向走,离开宿舍区之后的监控不多,要悄悄从围墙围出去也方便。尤星里面只穿了一件背心短裤,外面披了一件褐色外套,再经过经过会场就到达后进口了,九月份的夜晚寒气回潮,偶尔穿堂传来一阵风都觉得有些刺骨。
现在整个学校都是一片寂静,只听得见万灵湖拍打在水桥与水台上的声音,还有远处车子鸣笛的声音,墙外的路灯没有围墙高,灯光被反射向上,抬头看去,万川的夜空虽然没有星星,但被霓虹渲染得五彩斑斓,如同行走在彩虹之下。
刚到会场的入口便发现了一个黑影正站在上面的主席台,一动不动。
尤星蹑手蹑脚地接近。这么晚了会是谁?难不成是林冥忧电话里说的那个打伤金琪诺的杀手?
距离黑影仅仅只有十米之余,尤星挥挥手,整个会场的照明灯全被打开,一时间这里被照得宛如白昼。他再细看过去,那人虽背对着自已,分明就是明若竹!
“竹子!”尤星大叫一声,跑到主席台下面,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你一晚上跑哪儿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快下来,二忧他们出事了,我们一起过去!”
明若竹并没有任何反应,尤星心里咯噔一下,双脚立马离地,飞上了主席台,走上前明若竹的肩膀,刚想说话时却被他身上发出的一股强大力量给震开,飞出好远。
他剧烈咳嗽两声,吼道:“明若竹!你丫干什么!发神经啊!疼死我了!”
明若竹慢慢转过身,那双紫色的眼眸发着微弱的光,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彼时明若竹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尤星着实被吓了一跳,虽然同他没认识多久,但他的性格自已也算是有些了解,恐怕面前这个人……
这时,明若竹从背后拿出一把匕首,双手握住,慢慢扬起。他现在不仅仅是身体,就连大脑、意识都已经不受自已的控制,他也不知道自已在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已将会做什么。
“竹子……”尤星站起身,明若竹突然将匕首朝着自已的心脏刺去,尤星立即伸手,一圈蓝色的光晕环绕住明若竹的手腕停止了他的动作,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尤星,眼神凶狠,那幽深的紫色已经被浑浊不堪的黑色占据。
直到这个尤星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不是明若竹!
“你到底是谁!竹子在哪儿!”尤星大叫着。
明若竹的身侧凭空出现一道红色屏障同尤星手心散发出去的蓝色光晕对抗着,就像是一道火与一道冰的决斗,互不相让。
会场的照明灯闪烁了两下,随后倏地全部爆炸,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周围再次暗了下来,只剩下主席台上一红一蓝两束荧光。
明若竹再次扬起手准备将匕首刺进自已的身体,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叫了一声明若竹哥哥,尤星看过去,只见鲁小月正站在主席台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二人。
“小月,别过来!”尤星为了这个小家伙分身却正中下怀,被明若竹身上的那股力量再次撞飞,魔法反弹回来打中自已,重重地摔下主席台,顿觉得浑身酸疼,鲁小月赶紧跑上前将他扶起来,尤星一手捂着被击中的地方,一手护着鲁小月,咬牙忍痛。
“尤星哥哥,明若竹哥哥是怎么了……”鲁小月也是到这个学校之后第一个见到他们使用魔法的人,看到面前这个发疯自杀的明若竹,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尤星把他搂在怀里,摸头安慰道:“小月别怕,那不是你明若竹哥哥。”
话虽这样说,尤星却始终不明白,如果面前这个人假扮明若竹,为什么是自杀而不是去杀他们几个人,如果是真正的明若竹,那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身上的那股魔力分明不属于暗魔法,在他身上究竟藏有多少秘密……
然而就在明若竹看到鲁小月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所有魔法全部消失,瞳孔里浑浊的黑色也渐渐消散,终于恢复了过来。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孩子太像那个人了,那个在自已记忆里一直挥之不去的人,也是自已永久以来的那个噩梦,那一年的雪夜又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一颗颗眼泪从眼眶流出,途经脸颊,最后融合成了一颗硕大的泪珠,像珍珠一般。他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上摔得清响,那一瞬间,那股力量消失了,属于他的意识和思维又回来了,一阵虚弱感涌上来,他浑身一软便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再等明若竹恢复意识,发现自已正躺在病床上,他强撑着坐起来,转过头去,金琪诺和林冥忧两人正挤在另一张床上,睡得很香,看样子是很累了。
他的身体还是有些疲软,头痛欲裂。
病房的门被打开,尤星和鲁小月走进来,两人带着早餐,见明若竹醒了赶忙上前去嘘寒问暖,就像领导下乡关怀温饱老百姓一样,和蔼可亲。
后来听尤星一番说他才知道,自已昏迷了一天一夜,那天晚上刚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开始发高烧,打了一夜的吊针,还受着伤的金琪诺跟着林冥忧就在他床边守了一夜,后来尤星反复几次用酒精给他擦拭身体,烧才退了点。
看起来,他们是真把自已当了朋友。
本还沉浸在感动里吃着白粥的明若竹差点没把嘴里的食物一口喷出来,“你……给我……擦身体?!”
尤星翻了个白眼,点点头,“放心好了,就只是擦身体,再说都是男的谁没见过啊,害什么羞啊你!”
明若竹只是咯咯地笑着应付他。也不知道是谁被自已抱了一下就脸红了一整天。
尤星语气稍变,问道:“不过竹子,你身上的那些伤……”
明若竹轻咳一声,“不碍事,都是以前留下的。”
“像那晚一样自残留下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尤星一想起那晚的惊险场面,就觉得后怕,幸好他手里那把匕首没有刺下去,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金琪诺和林冥忧也万幸只是小伤,并不致命,打了一剂破伤风就没事了,反倒是明若竹害得他们担心了一整天。
他们虽然有魔力,身上的病痛可以在短时间内痊愈,但也不是不死之躯。
“我不记得了。”这只是一个借口,明若竹怎么会不记得,从自已第一次发病到现在为止,每一次发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对自已执行千刀万剐,每一次的疼痛都记忆犹新。可是身体和大脑完全不听使唤,那个时候自已就像是被困在一个黑暗的牢笼里,孤立无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已的躯体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从回忆中抽离,他继续说道:“以前我问过,说是很罕见的癔症。”
鲁小月这时候凑了上来,带着兴奋的笑,拉住他的手说道:“明若竹哥哥,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明若竹还是对这张脸无法提起任何的安全感,一方面是愧疚,另一方面是恐惧。他只能淡淡地笑着摸摸他的头,“小月别担心,谢谢你来看我。”
鲁小月咂吧着嘴,看着明若竹面前的食物,偷偷地摸摸自已正在叫唤的肚子,明若竹笑得如同一位慈父,他将还没被自已碰过的东西推到他面前,说道:“吃吧。”
鲁小月赶忙道谢,他首先递了一个包子给尤星,等他接下后自已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又一边说道:“遇见各位哥哥姐姐真是太幸福了,要是我哥哥在这里的话,他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哥哥”这两个字在明若竹耳朵里就像是一根刺。
那晚他昏迷之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已回到了那年的雪夜,自已没有拿着刀,只是紧紧抓着那个人的手,要带着他一起逃跑,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两人的地方,开始一个崭新的生活。
再看着面前的鲁小月,兄弟两人真的很像,眉宇间的笑意、眼睛里的纯净。此刻明若竹却有些担心,如果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被鲁小月知晓,这个童真的男孩真的对自已会毫无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