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竹从宿舍一路跑到出云楼的天台,这里原是健美操社团买断了专门用来练操的,社长还特意请了施工队盖了更衣室和储物间,后来健美操在社团里渐渐成了冷门,这里也就一直被晾着,很少有人来,俨然变成了一个校园欺凌的好地方。
放学之后社团结束,这边几乎已经没了什么人,出云楼位于人工岛,离宿舍区也远,此时灯光全都熄灭,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走一步看一步。
疼痛感彼时已经蔓延到了全身,明若竹倚在储物间的门框上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几乎被冷汗浸湿,周围安静得连自已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随着血液流经身体的每一处,就像用无数细针慢慢扎进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跟曾经那几次发病一样,自已的魔力已经被压制得死死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了。
恍惚间时间回到了几年前,自已浑身是血,宛如一个从地狱爬到人间的魔鬼。过度的惊吓和伤心而导致发病,自已当时倒在雪地里抽搐着,用随手捡来的石子将自已的胳膊、胸膛、脸颊划得没有一块好皮,自已晕倒的那一块地方也被鲜血染得通红,每一片雪花都能嗅出腥味。
“这种毒恐怕这世上无人能解。”魔王普菲斯曾对自已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起来,他自已明白不仅仅是毒,身体里还有另外一种强大的力量,在细胞之间游走着,就像是一头等待苏醒的凶狠的狮子一般。
痛苦之际,口袋里突然传来一阵铃声,明若竹死死咬住下唇,慢慢拿出手机,是林冥忧打来的,肯定是找不到自已该着急了,她那个性格向来喜欢小题大做,如果一晚上没见到自已,指不定能把万川给翻过来。
他闭上眼,头靠上去,强制关机。
他不敢让自已这副面孔被他们任何一个人看到,他害怕再次看到像曾经那些人一般冷漠的眼神,自已在人群中孤独无助,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反而躲得离自已越远越好。住在医院的那四年里他不止一次问过普菲斯,为什么这么痛恨人类?
普菲斯却闭口不言,后来日子久了他才知道,普菲斯的子女皆由一母所生,他也非常怜爱并尊敬他唯一的妻子,可是最后她却被人类残害致死。这也是普菲斯当年要趁乱大闹人间的原因。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明若竹用力抓住门框站起来,慢慢走近储物间,虚掩住了门,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泣。
班长重重地推开天台的门走上来,一边跺脚一边对着脚下的万灵湖大喊:“气死我了!一个个的贪生怕死!你们怕他们,我可不怕!她林冥忧算什么东西!等着吧,我迟早要把你们拉下来!”
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女士香烟,娴熟地叼出一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嘴里还在神神叨叨地抱怨着林冥忧他们一伙人。
明若竹在储物间里听着实在觉得可笑,谁知身体里的这股力量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的身体,他将储物架突然踹翻发出一声巨响。
外面的班长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她将烟头扔到一旁,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为了给自已壮胆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贝:“是谁在哪儿!?别装神弄鬼,是谁!?”
她是标准的唯物主义论者,鬼神传说是绝对不信,要是林冥忧看到这个场景肯定会说像她这种单身了十几年的老处女哪里还会有什么害怕,指不定心里特别激动,巴不得从哪里窜出来一个跟踪了她几个月的变态来了结她的处女生涯。
声音是从储物间里传来的,她慢慢走过去,推开虚掩着的门,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散落一地的旧物,她走近一点又扬起手机,灯光探照到蹲在角落的明若竹后背,她分不清是谁便试探一句:“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见前面这个人一动不动,她又大声喊道:“说你呢!你到底是谁!”
明若竹缓缓站起身,她不由退了两步,明若竹侧过头只露出了半张脸,上面沾染着丝丝血渍。
她看清楚了对方,正好白天受的气没处撒,这位学生会会长不偏不倚正好撞上来,虽然现在没有观众,但是能把比林冥忧还高一等的明若竹压在自已“三寸不烂舌”之下,这成就感也是棒棒哒。
但是,她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步步降临。
“明若竹,你来得正好,我告诉你……”班长理直气壮地跨了两步,明若竹突然转过头,只见他头发凌乱地遮住了眼睛,从底下透出紫色的光,平时看上去那样柔和的颜色现在却显得如此阴森,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他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自已一般,凌厉恐怖。
她恐惧地看着那个“恶魔”,连连后退,“明若竹……你想干什么……”
就像是面对一头对自已虎视眈眈的狮子一样,胆子再壮的人怕是依旧会怂,班长自然也是属于这类纸老虎都还没上色的人,斗嘴她尚能和林冥忧抗衡一会,但如果他们之中的谁要约她去干上一架,她估计跑路都不算时间了。
明若竹突然冲上去,光秃秃的十指生生地在她脸上划出数条血印,他的力气极大,将拦在门口的班长顶翻在地,转身冲到门外,跑到围墙边纵身一跃,从这距离地面几十米的地方跳了下去。
班长哪儿见过这种事情,只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快跟那张嘴差不多大小了,大气也不敢出,连尖叫都忘了。
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