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入宴之时,一个身着靛紫色上绣游鳞直缀金丝袍的修长身影走了进来。
如天人般夺目的脸上是冰冷的神色。
原本热闹的大殿便噤了声,
众臣纷纷恭敬作礼。
“臣,见过大司马。”
“不必多礼。”
裴衡抬步走进了大殿
谢渊亦站起跟着群臣垂首向裴衡行礼。
裴衡言毕便往上首走去。
步子里有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和从容。
却在经过谢渊身边时停住了脚步。
一双墨靴出现在谢渊垂首的视线里。
谢渊的呼吸窒了窒,身子微微后挪了寸许。
一只冰凉有力的大手握住他官服下正抱拳行礼的纤细手臂。
“谢大人,何须如此拘礼?”
那久违又熟悉的磁性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谢渊心下一滞。
手臂被他手掌牢牢锢着,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裴衡到底想干什么?
在百官众目睽睽之下,他谢渊若是甩开裴衡的手拂了他大司马的面子,定有人说他谢渊以下犯上参他一本。
他可不想在计划未成功前引起众臣不必要的关注。
还是要与百官一样,对他谄媚些好,免得别人以为他在裴衡心中与群臣不同引起不必要的非议和麻烦。
谢渊抬头,对他谄媚一笑。
“大司马说的哪里话,您身份如此尊贵,下官岂敢不守礼?”
看着谢渊模仿群臣对他作出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
裴衡冷哼一声
“冥顽不灵。”
随后转身往他左侧走了几步,竟择了与他案桌相邻的左侧位置坐了下来。
百官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谢渊是谁?竟得大司马如此地眷顾?
大司马裴衡向来不爱参加宫宴,今日竟然破天荒地来了。
来了还不说,他本该坐在龙椅下最上首的那个本该他坐的位子,现在竟择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还在这少年将军的旁边。
这究竟是无心之举,还是暗藏了无尽的深意?
这一切,会不会与那个叫做谢渊的少年将军有关?
百官各自内心揣摩着,想什么的都有,那一道道视线暗含嫉妒和审视剜着谢渊,都快把他戳冒烟了。
被群臣一道道火辣的视线注视着,谢渊不得不正襟危坐起来。
他本坐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却因裴衡的举动成了众目睽睽的所在。
端坐在梨木椅上,拿起手中的酒盏,谢渊闭眼,又喝了满满一杯金琼酒。
“咳咳咳……咳咳……”
喝得太急切,谢渊辣得不住咳嗽,眼中都辣出了泪花。
真的是……太呛了。
“都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滚回自已的位子?”
裴衡冷厉斥道。
众臣忙转了身,不再看他二人。
只是,总会有视线时不时地飘来,过一会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经此一宴,自已必定已在众臣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往后若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谢渊心下叹了口气。
与那些或嫉妒或审视或好奇的视线不同,有一道目光一直柔柔地放在他身上,如和煦的阳光般温暖,又含着淡淡的忧伤。
谢渊往上首那视线来源处看了去,却见是卫洵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谢渊向他眨了眨眼睛,浅浅一笑。
卫洵怔了一瞬,随即温柔笑着与他点头致意。
“砰”
左侧传来琉璃盏用力搁置撞击案桌的声音。
谢渊收了笑意。
侧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裴衡桌上的玉盏琉璃般的杯体裂了几道缝隙,玉盏中的酒也洒了些许。
他修长的手指上还沾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俊若神祇的脸上蕴着薄怒。
突然的怒火让坐在身周案桌的几个大臣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已惹了他,不再敢言语。
谢渊对身后的年轻侍女打了个眼色,侍女会意,拿着蚕丝帕恭敬上前,双膝跪下,正要为他擦去手上的水珠。
“敢碰本官,就砍了你的手。”
声音冷得刺骨。
侍女骇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