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快就藏不住了。”谢观呢喃了一句,垂在书桌上的指尖忍不住蜷缩。
篡改凡人命运本来就是逆天改命的大事,谢观断然不可能靠自已的手段将轩辕愠的短命之相彻底更改,却能隐藏起来。
他每年都会取一点指尖血送去给轩辕愠使他看起来像是个健全的男子,可只有轩辕帝和他们知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轩辕愠的命格会彻底无法掩藏,届时他的命运会如何难以估量。
可以说轩辕愠现在随时随地都在濒临暴露的边缘,若是有人发现了这个秘密,这对他的太子之位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毕竟如今朝堂上势利眼最多,墙头草也是一个接一个。要是让他们知道轩辕愠命不久矣,指定要倒戈。
到时候二皇子党派定然猖獗。
“皇兄……会有事吗…”沈慈担忧问。
“别担心。”未羊道,“他若跟吾结契,吾可化解他的痛苦并替他延长寿命。”
羊乃是吉祥与和谐的化身,拥有污秽不侵的洁净之能。
谢观思忖着,对未羊与轩辕愠的结契重新考量了起来。
这一脉的轩辕皇族本就不够昌盛,若是作为最适合成为帝王的轩辕愠因病而逝,那么剩下来的几个皇子为了储君之位又是一番折腾。
他们都还不够格。
“…好吧。”谢观松了口,“我同意了。”
轩辕愠现在还不能出事。
未羊得到想要的答案自然没继续待在书房。
而从头听到尾一言不发的卯兔却跳到了沈慈怀里,委屈巴巴道,“我什么时候也能跟你结契啊~”
谢观蔑了它一眼,“想都别想。”
“哼。”它又哼哼唧唧了起来,“到时候看我消散了,你就哭去吧。”
沈慈顺着卯兔的毛,摸着摸着他忽然将自已在偏殿做的梦都说出来。
在他梦中的文酒和孔允关系极好,完全不像是孔允单方面嫉妒该有的样子。
谢观未来得及开口忽然房门被敲三下,牡丹的声音在外响起,“大人,是我。”
牡丹是去追踪文酒行踪去了,这会儿夜深了方才回来。
“进来。”
牡丹推门而入裹挟着一股冷气,俯身行了礼。
“牡丹你去了哪儿,身上怎么黑乎乎的?”沈慈浅色的瞳孔盯着他上下打量。
黑乎乎?
谢观看着牡丹外衣沾染上的晦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跑了一趟乱葬岗沾上了一身鬼魅之气。
“你去了哪儿?”
“……四皇子府。”
“……”谢观道,“那里是什么情况?文酒呢?”
“属下追着气息到了四皇子府,却看到文酒一直守在四皇子道床榻前。”
“大人…四皇子是被人下了降头。”
虽然早有预料,可真的听到消息后,谢观也有点头疼。
帝都城内会些巫觋之术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帝都还有个坐镇的帝师。他们就算会点小把戏也不敢闹出什么大事。
可是这一次四皇子被下降头,全帝都谢观只能想到一个人。那个人前不久刚离开了帝都。
“你把他带回来了吗?”
“没有,他的魂魄很不稳定,属下担心……贸然带回来会弄散了他的魂魄。”
牡丹的担心其实是对的,文酒本就是因执念过深而无法直接入地府轮回转生。
“先不管他。”
“那个下降头的人是朱砂吧。”卯兔本来是没兴趣管文酒的事,可一提起降头他便有点在意。
“朱砂?朱砂是谁啊?”沈慈一听三不知。
“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妖道,据说他的体内还流淌着一半东瀛人的血脉。”
“殿下。”谢观劝道,“您该就寝了。”
“可我还想听啊。”沈慈还不想走。
“殿下听话。”谢观加重了语气,虽面色一如既往可沈慈却看出他有点不高兴。
“哦…”沈慈干巴巴的抱着卯兔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书房。
沈慈一走,牡丹瞬间感觉到有股强势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充斥着整个房间。
“大人……”
“去一趟国师府,时刻盯着孔允,若有任何轻生的行为立即打断。”
“是。”
如今孔允还不知道自已并没有打算将文酒的事情告诉轩辕帝,但若是他想不开要轻生留下罪已诏的话…
到时候便是谢观有意要隐瞒也没辙。
牡丹听令后便快速离开,前往国师府守着。
“你本可以直接超度文酒的,为何要多此一举?”未羊久久才开口,一个蹦跃便跳到了方才沈慈坐的凳子上。
“你多嘴了。”谢观警告的抬了一眼。
“难道吾说的不是实话吗?”未羊叹道,“换做是从前的你,不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我会管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宿主。”谢观强行打断它的妄自揣测,“况且我并没有打算深挖文酒的过往,他自已跑了我反而还省事。”
“你就嘴硬吧。”未羊看破也说不破,将前蹄弯曲塞到身下,颇有一股猫咪揣手的样子。
谢观之所以会留文酒留在这,定然是有其他的目的,但这个目的是什么未羊猜不到也不想猜了。
“今夜,吾将和轩辕愠结契。”
“他能看到你?”
“不能。”未羊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不到吾的真身却能听到吾的声音。”
“所以……吾想让你帮个忙。”
未羊可以将自已永远保持在现在这副小羊崽的模样,这样也好让轩辕愠看见。
可需如何让轩辕愠接受它的存在,就是需要借用谢观的手,将它“送”给轩辕愠。
“……知道了,明日我会寻个借口的。”
不用它提,谢观心里有数。
未羊笑着眯了眯眼,与他相对无言。
…
国师府。
孔允与孔叙刚冷战着用完晚膳,便各自离开。
孔叙将孔允禁足在院子里后便到了书房亲手写了一封信,封信装入便叫人送去了帝师府。
今早因孔允的做派让他一时气昏了头,这才忘记了最重要的事。
他就这么一个孩子,虽犯下了有违纲常之事,却也无法目睹他走向自我毁灭的地步。
那信上的内容较为复杂,但大致还是希望谢观能够看在他的面子上,先不要将孔允将文酒的尸身挫骨扬灰的事情告诉轩辕帝。
当然他也不知道谢观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告诉轩辕帝。
孔允卧房的门口守着两个家仆,屋内仅燃着一盏油灯,桌上的一旁还有笔墨纸砚以及,一条白绫。
孔允垂眸盯着白绫看了许久,好一会儿才舒出一口气,抬手研墨,墨条在砚台上打转传出的摩擦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清晰。
只是传不到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