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李秀琴已经年满18岁了。在那个年代,已经到了介绍结婚对象的年纪。
第一次有人上门来提亲,李秀琴十分害羞,坐在火塘边上不说话,也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默默拿着烧火棍在地上乱划拉。只有在对方不注意的情况下,她才敢偷偷看上一眼。尽管她已经不上学好几年,但婚姻情况她从没考虑过,冷不丁的有人上门提亲,李秀琴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她怕父母把她嫁到外地,到时候想回家都是难事,万一再遇到恶毒公公婆婆,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李秀琴的好朋友四女也遇到同样的困境,她跟李秀琴一般大,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李秀琴跟四女相比,都能称之为“淑女。”四女可谓女中李逵,在家排行老四,家庭情况比较糟糕,父母虽都是勤勤恳恳的农民,由于没有掌握一门手艺,也没有赚钱的头脑,因此过得紧紧巴巴的。
相比于让她们俩去跟陌生男子面对面相亲,她们情愿去劈一整天柴火,挖两亩地,接连种三天麦子,摘四天花椒,放五六十头牛。李秀琴跟四女总是喜欢待在自已能掌握的范围内,对她们不熟悉的领域,她们是十分排斥的。为逃避相亲,李秀琴跟四女总是早早地去地里干活,干到天黑才回家。但也挡不住有不死心的人,就算等到天黑也要见一面。
夏夜,忙碌的李家沟人才松了口气,他们把麦子从地里收回来,在麦场碾碎,装在自家的粮仓里,麦秸秆还没来得及收,现在正堆放在麦场里。
李秀琴跟四女吃完饭罢,两姐妹不约而同来到李秀琴家的麦场,今晚月光皎洁,不借助任何灯光,就能把黑夜照得通亮。她们平躺在麦秸秆堆里,此时的秸秆经过白天的暴晒散发出令人温暖、愉悦的味道,像小时候妈妈的怀抱。她们贪婪地感受这来之不易的让人放松的味道。
“四女,你害怕嫁人吗?”李秀琴开口问四女。
“我害怕啊,但是没办法,女人都是要嫁人的。”四女无奈地叹叹气,她把头枕在胳膊上,二郎腿微微翘起。
“我害怕把我嫁到外地怎么办?到时候我就见不到你了。”这也是李秀琴的真心话,她害怕嫁人,更害怕出远门,从小到大,她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去四平镇赶集。
“要你真不想去,你拒绝就是了,还能把你五花大绑去啊。”四女哈哈大笑,嘲笑李秀琴这些莫名其妙的担忧。
“才不是,我就是口头说一说,我到时候嫁到天天能吃白米饭的地方,馋死你。”李秀琴说道。
此时鸟叫声,犬吠声交织,整齐的音律让大家不太注意到它们的存在。村里有孩子在月光下打陀螺,一鞭子一鞭子啪啪作响。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两个朋友正为自已的未来担忧。
“小心。”四女“噗”一下笑出声。
“小心嫁给二毛那样的。”四女再也憋不住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她躺着笑死不满意,竟坐着捂住肚子笑。
李秀琴还击道:“二毛是你老公。”说完她去挠四女胳肢窝的痒痒肉,这可是四女的死穴,没两分钟,她就投降了。
“我错了,我真错了,我给你道歉!”四女笑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个劲往草垛边上挪。
“知道错了就行。”李秀琴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此放过四女了。
她们的十八岁没有鲜花,没有成人礼,就在嬉笑打闹中不知不觉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