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日不是来面见哀家的吗?怎么和王上吵得如此凶?政事上面哀家不懂,但是君臣相宜为国争论确是一番美谈,快些消消气,平和着说。”赵姬从屏风抱着孩子后面走了出来。
吕不韦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毕竟和赵姬这么多年混在一起,早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等闲人威胁不了她,能让她甘心离宫又被赵政威胁就只有那个他从来不知道的孩子。
一瞬间,他在脑海里就将赵姬之前的种种不对之处脑补起来了,原来她愿意与自已里应外合,想必就是希望借自已的手来压住赵政,然后给她的小儿子铺路。
那个孩子,吕不韦想了一圈,想起了自已进献过去的嫪毐,眼前一黑,原来兜兜转转竟然是他自已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赵姬为了自已能有个好掌控的继承人,竟然不惜亲自生一个孩子直接解决赵政,却不曾想到直接被赵政握住了把柄。
吕不韦第一次恨起来这个猪队友,更是心酸自已在其中被骗,如今没了赵姬,那他在朝中说话,只怕是那些宗族是不会偏听自已,转了一圈,原先还想若是赵政不肯配合就直接解决了他,如今没了赵姬,只能将这两个人抓起来,好歹等将朝中之事接过来之后再杀不迟。
今晚的府兵已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是想着,要不侯爷算了吧,他们已经举了半天刀,累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做杂技。
“吕不韦,动手吧,只要你动手了,你就是反贼了,快些动手吧,你瞧你的那些府兵都已经控制不住的想要拿孤的颈上人头来换前程了。”赵政不嫌事大的拱火,激将吕不韦。
赵姬却在一旁劝导,“丞相深夜前来,为担心哀家和王上的安全,朝臣们可以理解,倘若王上和哀家若是伤了一处,只怕丞相为何出现在此处就会存疑了呀!”
“侯爷,事不宜迟啊!”
“吕不韦,你怕了吗?你年轻时候的赌徒心理呢?你年轻时候的抱负呢?你的理想呢?你还记得从前和父王从赵国一路奔袭回秦国时的心情吗?吕不韦,你请那么多能人异士,词人才子著书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在孤面前演戏吗?”
吕不韦很久没有听到这些质问了,孔子曾说,“吾日三省吾身。”他从前曾深以为然,日日照做,可什么时候他不再做此事了,以至于到现在骑虎难下。
而且赵政敢今日如此激将,迫使他动手,想必是还有后招,他都能将赵姬把柄握在手里,想必是知道自已心怀不轨,只怕是暗中有人就等着他一声令下,但是,若真的有这么多人,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即使是蒙骜亲自带人,他也能收到消息。
可从前将他指引过许多次的直觉也在告诉他,算了,这次只怕是不会成了。就此收手还可以待日后。可是,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只差一步,让他如何甘心。
“侯爷,动手吧。”
吕不韦再意睁眼,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朝着赵政走去,身后的府兵也随着向赵政进发,一步步靠近,已经近在咫尺,赵政周围的几个零散侍从也在这重重包围之中将赵政围在身后。
隐藏在暗处的几人更是心焦如焚,但是没有赵政的吩咐还是按耐不动,不过全身已做好了准备,等着一声令下,就护着王上冲出去。
赵政将这两三寺人放置身后,倘若吕不韦真要动手,就他们二三人也是没什么用,赵偶高被赵政拉倒身后也是委屈不已,准备等着若是有暗箭袭来,就上去以身相护。
靠近赵政只有半尺有余时,空气中已经剑拔弩张,开战一触即发。
吕不韦却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王上如此用心良苦为国为民,也是臣错怪王上了,只是臣曾得先王临终嘱托,心中是战战兢兢莫不敢忘,如今也知不是小人作祟,王上心中自有乾坤,臣便安心了。今夜确实是臣以为太后遇险,所以才带兵前来相助,却不曾想是王上深夜前来探望太后。
以至于冲撞了王上,太后,臣也是难辞其咎,万望王上太后赎罪。”
这一番的神展开让身后府兵是摸不着头脑,难怪自已只能当个府兵,原来这些贵人做事都是这样一波三折的,说话也是一会儿像是要杀光对方全家一般,一会儿又是亲如一家人。真是难,难,难。
府兵呆愣在后面,不知该如何做,只能面面相觑,但亲卫便一下子跟随主人,纷纷跪下请罪,下头的府兵一看自已的直系上属都跪了,立马也跟着跪下。于是,整个大殿也只留下赵政和赵姬站着,其他人皆已全部跪下。
赵政缓了一会儿,悄悄松开刚刚攥紧的拳头,那一下子真的是在赌,幸好赌赢了。深吸一口气在缓慢呼出,调整好自已的呼吸后,冷静下来的赵政亲自上前扶起吕不韦,说道,
“快快请起,孤也知道丞相的忠心,此等小事解开误会便好,丞相无需请罪。"
吕不韦也顺势起身,赵政见吕不韦起来后,也松开了手,朗声对着这群跪着的人说道,“孤念你们今日随丞相一同前来相助抓贼,好在贼人已被孤就地正法了,心意是好的,就不追责你们驾前失仪了,且退出去吧,孤还要同丞相下棋呢。”
亲卫有些迟疑的抬头看了眼吕不韦,见他默许,低头谢恩,“多谢王上,属下告退。"
赵高将赵姬请回后面歇息,派人好好的盯着以后,又很有眼色的将刚刚双方动起来踢翻的棋盘和棋子早已经偷偷捡起来,好在棋子是密封起来的,所以也不用四处在捡回来,只要将东西置于榻上,就可以了。
赵政和吕不韦跪坐在两处,开始第一次心平气和的下棋。
亲卫刚带着人一出去就看见原先侯爷留在外面的人都被用刀顶着脖子,而他们的头侧也在这不动声色之间顶了一把,只要他敢开口,声音或许还没发出来,就已经去地府报道了。
但这亲卫头子还是对丞相忠心耿耿,路过一旁时,将自已手里的暗藏的小石子打在远处的小花瓶上。
清脆一声,花瓶应声而倒,在这寂静夜中平添一抹动静。
压着亲卫的人就要直接动手,却见蒙将军对他摇头,他只能收回自已的手,狠狠的在他耳边说道,“再敢不老实,小心你的父母妻儿!”
蒙骜让人去这些人身上搜查一番,不能再出动静了。
外面是清脆一声,传到屋里其实声音已然很小了,但是吕不韦的耳朵 却捕捉到了。
“丞相,该你了。”赵政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微笑示意吕不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