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耳室里空气混浊,弥漫着刺鼻的霉臭味,照射进来的光束里尘埃飞舞,一个个破破旧旧的木头书架不甚整齐地摆放着,光线幽暗,有一种老仓库、杂货铺既视感。
高瘦青年打开电灯,呶呶嘴道:“书全在这儿了,你慢慢看慢慢挑。”
道了声谢谢,陈昊强忍着难闻的霉臭味,挪动脚步,装模作样地开始挑选古书,时不时抽出两本翻开看看。
高瘦青年不远不近地跟着,视线就没离开过,一副怕陈昊偷走他家宝贝的模样,让陈昊感觉相当不好。
一个接一个书架扫过去,都没有发现冒白光的古书,陈昊心头微微失望,不由得加快脚步,没一会儿就来到最后一个书架前。
仍旧没有收获。
正当他准备走开之际,脚下忽然传来踩到纸张的声音,他赶忙退开,低头一看,三张布满脚印的发黄纸张铺在地上。
本以为是废纸,上面的长剑图案吸引了陈昊的注意,他捡起来细看。
艰深晦涩的古文简直让人如看天书,通篇道家术语,哪怕陈昊也只能看懂二分之一,但这二分之一的内容却是让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眼中精光爆闪。
心脏砰砰跳,陈昊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高瘦青年看出异样来,装作给纸张寻找出处的样子,随手拿下一本古医书,翻看两页,便将刚才捡到那三页纸夹进去。
将古医书拿在手里,重新折返回去,挑挑拣拣了三四本医书,指着放在墙角的竹筐,问道:“筐里的卖吗?”
高瘦青年看到陈昊选了好几本,暗自高兴,赚钱的兴头上,哪管三七二十一,干脆地回道:“卖!”
刚才捡到三张“废纸”,陈昊学精明了,不像刚进来那会儿粗略扫视,把手里的书放一旁,亲自动手翻看。
“咦!”
就在这时,他目光一凝,直勾勾地盯着一个装书的竹筐看,面上浮现古怪的神情。
运气未免太好了吧!
这个棕黄色的竹筐有点意思,它是用雷竹编成的,竹条上生就雷纹,类似的纹路陈昊在师父常老六的雷木剑上见过多次,绝不可能认错。
三大神木:桃木,雷木,乌木。
乌木太贵,桃木要老,雷木天赐。
雷竹亦属于雷木的范畴,比较难得,这么大一竹筐,做两三把雷竹剑绰绰有余。
陈昊心念急转,计上心头,把这个竹筐里的书拿出来几本,放些乱七八糟的医书进去,坚持看完其他几筐古书才站起身。
将刚才选好的几本往竹筐里一扔,冲高瘦青年说道:“就这一筐,老板给个价吧。”
高瘦青年笑容灿烂道:“兄弟买的多,又是老张介绍来的,给你便宜点,一本二百……”
陈昊打断道:“这一筐几十本,你卖几天能卖出去这么多?甭跟我讲什么古书价值连城之类的诡话,真要价值连城,老板你早搬去城中心住了吧?”
“你说多少?”
陈昊摸着下巴沉吟道:“一本二十?”
听到这价,高瘦青年原地蹦起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二十太低了,不卖不卖。收书运书藏书的成本都不止二十。”
“那你给个实诚价,我们在老张那儿买过好几次了,价格心里有数,你这漫天要价的,诡才买啊。”
“一本一百……”
“一本五十。”陈昊踢踢竹筐,“这筐得送我,不然没办法拿回去。”
“筐可贵了……”
“要不你辛苦送一趟?”
高瘦青年摆手道:“你这几本书啊,抱着就走了,不用送。”
“爽快点,卖不卖,不卖我走了。”
自家的买卖自家清楚,所谓古书不过是个噱头,一本五十有的赚,陈昊买的又多,高瘦青年颇为心动,但总觉得还能多赚点。
“兄弟,再加点……”
陈昊看出对方意动,寸步不让道:“你找人加吧,我走了。”
“等等。”高瘦青年忙拉住陈昊,咬牙道:“行吧,五十就五十,当交兄弟这个朋友了,下次再买书记得上我这儿来啊。”
“没问题,竹筐送我了。”
“兄弟,你连这点便宜都占?”
“你喊我兄弟,连个竹筐都舍不得送?”
“害,行,我吃点亏,竹筐送你了。我帮你数数几本书。”
数完数量,一共三十八本,陈昊抱着竹筐和高瘦青年走出西耳室。
坐在一起聊天的司思、少妇连忙站起来,司思看到竹筐里的书,美眸中浮现一丝讶色,心想陈昊这是捡大漏还是交学费呢?难不成姐弟俩一个德行?
“精挑细选好了?”她意味深长地问道。
陈昊点头道:“选好了,就筐里这些。价格也谈好了,一本五十,连带竹筐送我们。”
一本五十还行,这点小钱交学费也就交学费了,而且看陈昊脸上藏不住的笑容,十有八九是捡漏了。
“兄弟,现金还是扫码?”
“扫码。”
“钱货两清,兄弟弟妹走好,下次再来。”
“一定。”
从四合院里出来,陈昊终于不用忍耐了,笑得嘴都快歪了,司思看不得他这副得意样,气呼呼道:“再也不来了,什么眼神啊。”
陈昊赞同道:“这家伙的眼神确实不好。”
“那你乐什么?”
“捡漏了不该乐吗?”
司思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故作欣喜道:“你真捡漏了?什么书啊,值钱吗?”
陈昊回道:“书值不值钱我不知道。”
“那你还买?”
“我是为了手里这个竹筐才买的书。”
来买书不买书,买了个竹筐,司思被陈昊的脑回路整不会了,迷惑道:“竹筐是古董?看着不像啊?”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陈昊用胳膊拦住司思,说道:“绕路回去。”
手里的竹筐在明眼人面前藏不住,陈昊不想节外生枝,决定绕路回去,路上还买了点东西遮掩一二。
竹筐放进后备箱,陈昊又重新跑去古玩市场里买了些朱砂和几块佛牌,满载而归。
回小区的路上,陈昊坐在副驾上玩手机,点开“真阳一家人”,发消息问道:“师父,你认识一个叫‘迷魂掌冯半仙’的相师吗?”
常六:“不认识,怎么了?”
王五:“师侄见到他了?”
陈昊当即把刘家巷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王五:“迷魂掌冯半仙是夏都金点行赫赫有名的人物,八门堂金门堂的坐馆大爷。
据说他是辟谣办聘请的高人之一,既然此人出手了,师侄也请了章法,就不要再插手了。”
玉昊:“师伯,我知道了。
只是夏都都闹诡,我感觉局势越来越严峻了,我有点担心我姐的安全。”
常六:“你姐在苍生堂应该没事。”
王五:“你姐是苍生堂的人?”
玉昊:“她在苍生堂实习。”
王五:“放宽心,苍生堂的人没人没诡没妖敢动。”
玉昊:“这是为什么?”
王五:“曹爷立的规矩,谁动谁死。”
陈昊想起苍生堂是曹爷创建的,心有触动,诡使神差地问道:“师父,师伯,你们觉得曹爷还活着吗?”
群里无人说话,一阵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王五才回道:“不好说。”
不好说,是不敢说,还是不知道,陈昊没问,这显然是个禁忌话题。
他发了张竹筐的图片出去,转移话题道:“发现个好东西。”
常六:“哪来的?”
玉昊:“古玩市场买的,卖主懂行,吃了点小亏。”
常六:“多少钱买的?”
玉昊:“两万……”
贾七:“不算贵,雷木本来就稀少,这竹筐做成法器卖,几十万上百万都有人买,师侄捡漏了。”
常六:“拿回来我补给你。”
陈昊暗暗后悔,早知道报高点,可惜话说出去了,覆水难收,只得满心郁闷地继续发图,“师伯,师父,师叔,你们再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