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又失手了?”
密林深处,高傲的女子一身黑袍,看着来回报的手下。那人低着头,手中拿着一块碎了的令牌,其上坎坎能认出雕刻了一个封字。
那是端家用于封印恶灵的令牌,如今令牌已碎,恶灵早已逃之夭夭。
“这么厉害的恶灵居然弄不死他!端华不下位,我们就要永远被他踩在脚下!”
那高傲的女子赫然便是白天为难沉蕉的人,只见她面目狰狞,唇角忽的扬起一抹邪笑。
不知名的阴谋,正在深夜中酝酿。
因着端华要检查修为,沉蕉这几天都发愤图强的一大早就起来练习,端华看了欣慰的莫名,整个人仍旧慵懒着。
然而,周围小妖们的议论总是时不时的传入耳畔,因为惦念着唱祭的事,沉蕉一直静不下心来。
端华却恍若什么都不在乎一般安静的瞅着眼前的小家伙,一副只求岁月静好的温柔样子。
沉蕉挑眉,也是终于看清了端华那人畜无害的模样,怪不得周围的妖怪不论男女老少都被通吃。
“心不静何以提高修行。”端华悠悠的开口,望向一直偷窥她的沉蕉。因为妖力有涨,沉蕉已经可以变没耳朵和尾巴了,打眼一看和正常人没有多大区别。
端华所见的便是那一身黑衣的小姑娘坐在花丛里,一点点收集着露水,弄得脸上都是泥土都不知道。
“我是不是真的会给你带来厄运?”沉蕉忽的道。
“说什么傻话,谁教给你的混账东西。”端华蹙眉,猛的拍了下桌子。
周围的小妖皆是一惊,端华性子温和,就是一直看着他长大的妖怪也不曾见他蹙眉,更何况气到拍桌子。
沉蕉一愣。
端华上前,蹙眉看向周围的妖怪,朗声道:“她是端某带回来的,是不是厄运,自由端某说了算,哪许得你们乱说?”
沉蕉看向身侧的他,心头蓦然间一暖,鼻子忽的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端华伸手揉揉她的头,又变回了那个温润的人:“今天就不练了,我带你出去玩。”
沉蕉又是一愣,心里因可以出去玩而雀跃不已,端华微笑,伸手拉过那小家伙就往外走。
众妖看向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都无奈的摇摇头,只得退回去各干各的事情。
人世的长街上熙熙攘攘,热闹不凡。
街上满是形形色色的人,商贩走卒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于耳。一旁的茶楼里说书的先生口若悬河,另一边的酒楼里饭菜飘香。
沉蕉一路到处看着,手里提着各色小吃以及各种玩意,端华微笑着拿着折扇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如同孩子一般闹腾。
前方不远处的小桥上有船家撑着船,于荷花丛中摘着新成的莲蓬,捕着河里的鱼虾。
沉蕉忽的回头去看,却发现端华含笑的眸子里竟然满是她的影子,不由得羞红了脸,缓慢的蹭到端华身侧。
“怎么了?”端华挑眉看向她那副小淑女的模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而温柔。
“我们去坐船吧!”
“好啊。”端华点头,寻了码头租了条小船,沉蕉因从未有人带她出来玩过而雀跃不已,拎着裙子在船上不停的跳脚。
端华却是无奈:“还走不走了?”
沉蕉一愣,乖乖在船头坐好,由着船夫撑着船游湖。
整个湖里都种满了荷花,端华只微笑着看着沉蕉的笑颜,白衣如仙的男子温雅如玉,穿梭于荷花丛中,免不了引得周围的女子尖叫侧目。
沉蕉托着下巴回头看向身后的他,心头处总是莫名的恼火,偷摸着来到他身侧,捧了一手的水泼到端华的白袍上。
端华一愣,看向湿了的折扇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沉蕉却笑得更加开怀,伸手去摘荷花,抓河里的鱼虾。
看着她玩得正高兴,全然不顾身上满满的都是水和泥巴,几次都差点跌到河里去,端华不由得微笑,只觉得她莫名的可爱。
恍若阳光一般,温暖了他的心头。
端华伸手捞了沉蕉到怀里,微笑着摇头:“你啊,也不怕掉下去。”
“不是有你了么。”沉蕉微笑。
端华一愣,话中莫名的安慰感让端华的内心在一瞬间无比雀跃,竟是起了如同孩子一般的心思。
她伸手轻抚她的长发,有意无意的梳理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那撑船的老伯笑着打趣:“你们还真是一对妙人啊。”
“是呢。”端华点头,沉蕉却是羞红了脸,“老伯,停船吧,我们要去看个老朋友。”
“好嘞。”
“我们要去看谁啊?”沉蕉狐疑。
“说起这个缘分,你们也是认识的呢。”端华微笑,只付了钱拉着沉蕉离开长街。
沉蕉跟着端华一路往山上走,便觉得多了几分熟悉感,直到了九歌门口才想起来是哪个熟人。
那时远在几百年前,九歌也才是初建,没什么人来,端华也就乐得清净,更何况有好茶可以蹭。
而沉蕉与容九的相遇纯属偶然。
对于容九,沉蕉莫名的有些畏惧。
并不是容九比沉蕉在年龄修为上大了好几轮,也不是当年她偷喝茶的事被容九发现了。
而是当时的容九孤单寂寞得很,人生中最大的爱好又偏偏是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于是对小黑猫异常的有好感,然而……似乎是热情过头了。
仔细想来,那个女人应当是第一个不在乎自己是厄运的人。
“端华大人又来蹭茶了?”
容九看向不远处缓缓而来的端华,手中拿着上好的茶叶,却在看到端华身边的人后一愣。
她皱着眉头仔细辨认一番后忽的大喜,急忙忙的过去把茶叶塞在端华怀里就要抱。
沉蕉慌忙躲开,尖利的爪子毫不客气的亮出,一副奓毛小动物的模样惹得容九笑得更欢了。
“真是奇怪,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你们认识?”端华挑眉。
“认识啊。”
“不认识!”
两个人异口不同声,一个淡定承认,一个急于否认。
容九显然对沉蕉马上否认的行为并不感到惊讶,只假装伤心的冲上前去企图去抱她。
端华一个闪身,挡在容九和沉蕉中间。
“阿蕉是我的徒弟。”那副十足袒护的样子让容九不由得挑眉,最后也只得无奈的摇头感叹。
她忽的娇笑,回眸笑眯眯的看着沉蕉:“小阿蕉,我请你吃香蕉好不好呀~”
沉蕉一愣,随即恍若奓毛一般变回原形,跑到了端华怀里死活不肯出来,对于香蕉这种东西,她一向是讨厌得紧,更何况是经由容九之手的!
容九的笑意更深了,大摇大摆的往茶楼里走,端华抱着沉蕉在后面缓步跟上,微笑着往前走。
九歌内仍旧冷冷清清,茶楼建在这里本就鲜少有人会来,再加上它的主人下不得山,便是更加没人来了。
沉蕉上下打量着,仔细的嗅了嗅,直到确定空气中没有某些不该有的味道后才又安静的窝在端华怀里。
“有苏不在?”
“当然,不然你怀里的小东西非和有苏闹翻天不可。”容九摇头感叹,十分娴熟的拿了有苏珍藏的好茶为端华沏茶,复问道,“你还不拿走?”
“不了。”端华摇头,却是微笑,容九则是在一瞬间收敛了笑意,继而无奈的摇头,拿了琴去一旁擦琴了。
“你似乎从来都不肯给我弹琴呢。”端华微笑着看向那个把所有目光都集中那把鹏骨琴上的容九,颇有些怨念的说道。
“我的琴,只弹给有需要的人。”容九狡黠一笑,道,“等你快死了我再弹给你好了。”
“好啊。”
“呸!我师父才不会死!”端华本是无所谓,可沉蕉却是恼火得看着眼前微笑着的女人,咬牙道。
端华不由得一愣,伸手抚摸了下她的脑袋:“嗯,不会。”
许是相互陪伴的缘故,时日似乎流逝得异常的快,沉蕉已在端家待了近一个月。
对于端华,沉蕉觉得他似乎除了教自己修习外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几乎每天都在睡觉。
她总觉得端华这个样子有些奇怪,他似乎很虚弱,似乎随时都会消失掉一般。
沉蕉一时也不明白,周围的小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弄得她一时间十分的迷茫。
不觉间又到了唱祭的时候,沉蕉却是怎么也放心不下,一定要亲自去看才放心,而那个始终微笑着的人却变得十分的严肃。
他身上的那身绛紫色的长袍衣摆随着风不断的舞动,鎏金花纹因阳光而亮亮的,原本飘逸的长发被玉饰盘起,显得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稳重感。
沉蕉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他。
这样的他,着实让人心动。
然而也是这样的他,让沉蕉觉得心疼,那个本潇洒温然的人,本可以自由而活,却被圈居在这一方恍若皇宫一般富丽堂皇的地方,为了天地间的阴阳平衡而一次次唱祭。
沉蕉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得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他。
端华微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沉蕉仍旧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他放下手,转身离开。
“我等你回来。”
“……好。”